春酲倚著門窗望著那片藍天,又開始了每日的心塞。即便過了許久,表麵上再毫無異樣,但心裏終究是不適應的。
“春酲姑娘,”忽而聽見門外有人喚她,趕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衫,“怎麼了?”來人是剛進府撥到大娘子身邊伺候的曦月,“我剛入府,實在不知有些規矩章程,怕衝撞了什麼,可就大過錯了,所以特意來問問。”
“你且說來。”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大娘子剛去給老夫人請安,回來後臉色很不好看,沒了胃口,可剛端上去的早膳絲毫未動不說,再過會兒子功夫,就要準備午膳了,若還”剩下的話曦月沒說完,春酲已然知曉其中的厲害。
最近聖上體恤西北鬧饑荒,國庫空虛,實在沒法子隻能征繳大臣們的銀錢,所以京城官戶們也都開始了節儉之風,各門各戶總要做個樣子出來,開支也縮減了許多,若是不小心有人傳出些糟蹋糧食的流言,怕是不好,這是其一。其二,別人都不要緊,若是被薑姨娘知曉,老夫人以及主君麵前告一通事小,若是傳出去,怕是輕則責罵重則罰懲。院裏各有各的耳目,實在是大家都再心知肚明不過的事情。
若是以往薑姨娘怕是怎麼也不敢,可大娘子與主君成婚三年有餘,始終沒有身子,大夫私底下也都找過好幾個,都說隻是身子有點虛,調理的藥也吃盡了,可就是毫無動靜。大娘子這才放手讓主君納了妾。可諷刺的是,薑姨娘入門一年,便生下了一女,雖不是兒子,但也看出主君身子是無甚問題的,那大娘子哪還有臉麵。
生下了庶長女,薑姨娘也愈發的挺起腰板,從一開始的謹小慎微,到現在的有恃無恐。大娘子臉色不好看,想來又是被薑姨娘氣的。
春酲心裏轉了好大一圈,隨即又細細打量著曦月,這丫頭聰明的很。
“嗯,我知曉了,那早膳且先擱著,等會子我自會叫人處理,至於午膳,大娘子素來喜酸,少量備些爽口開胃的就是。”
“是。”
明明大娘子身邊有竹夢,絳雪兩個更得臉麵的一等丫頭,她卻偏偏來找她,春酲不解其中的緣由,自顧自猜想許是自己更親和些,那些個內宅爭鬥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想管,無事一身輕,等攢夠了贖身錢,她就要離開這裏,去過屬於自己較為平等的生活。
曦月之所以舍近求遠,是那竹夢太過清高,看不起她們這些下等女使,從不屑搭話,絳雪姑娘倒是不同,可惜防備心重得緊,她都不曾踏入大娘子的屋門,隻有春酲姑娘最為好說話,性子也好,而且此番也算是自己的善意提醒,也算是功勞,春酲姑娘是最最公道,此事她去說,事後定有賞賜下來。
春酲徐徐走入大娘子沈青鈺房裏,俯身行禮,“大娘子。”沈青鈺的臉色好了些,倚在榻上,絳雪在一旁伺候。絳雪向來對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春酲也不在意,隻是湊近沈青鈺耳邊,簡短說明一下剛才曦月說的事兒。沈青鈺眼中流露一絲讚許,“賞她一個月的月錢就是,說到底還是你機警,她倒是借了你的光。”春酲隻是謝著恩,誇都是大娘子心善,待下人寬厚的緣故。沈青鈺心情總算鬆快了一點,可轉眼想起那隔壁賤人,就一肚子氣,憑著一個庶女,就敢與她動心思。可是又垂眸瞧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再多的苦,再多的恨也發不出,都是自己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