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高鐵站。
葉盈秋背著一隻白色的雙肩包,拉著一隻大大的行李箱,滿頭大汗地走進候車大廳,頓時一股清涼傳遍全身,終於舒服了。
在這炎熱的季節到外地出差,可不是什麼好事,盡管是參加係統內的一個業務培訓,待遇挺好的,參加的又都是些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她四下看看,大廳裏的座椅幾乎坐滿了人,勉強在人群中找到一個空座,趕緊搶了上去。離她的那一班車發車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慢慢等吧。
葉盈秋是個時間觀念極強的人,每次外出在車站等幾個小時對她而言不是偶然事件。反正在家也是等,在外也是等,不如等個安心。
一班又一班的車次帶走了一群又一群等待的旅客,臨近中午時分,大廳裏隻剩下廖廖數人,基本都在昏昏欲睡。
隔著一排座位,有個穿著運動服的學生模樣的人,正蹲著向他麵前的一位大媽介紹著手中的產品,看包裝應該是家居用品。大媽不耐煩地搖搖頭,臉扭到另一邊。
那男生很沮喪地垂下頭去,過了一會兒,起身換了一個對象,就在葉盈秋的正前方。她好奇地盯著他看了一眼,心裏想著好可惜啊,這麼個大好青年卻做這樣低三下四求人的事。
那男生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注視,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了頭,繼續向麵前的那位中年男人推銷產品。
其實以前出門在外,葉盈秋都能看到像這樣學生模樣的人,她從未在意過,隻是今天閑得無聊,才多了點關注。
沒幾分鍾,再抬頭,那男生已不見了,估計生意沒做成,換地方了。她有些內急,便起身去洗手間。出來時,繞過一排座位,竟又看見了那男生,現在他的麵前是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那男生的臉正好對著她的方向,因此很容易一眼看到了她。
他好像突然之間變得有些拘謹,臉有些微微的紅。
葉盈秋裝作沒看見,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回到座位上。可還是沒忍住,扭臉去看他,他已經在離她不遠的又一個人麵前了。能聽到他輕聲介紹產品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年輕男人特有的韻味。
其實葉盈秋也不過二十六歲,但在這個男生麵前,他的年輕才是真正的年輕,她突然覺得自己成熟了許多。
她靜靜看著他。
短短的頭發,清爽而幹淨的臉龐,那套廉價運動服也掩藏不住他那年輕而健壯的身體。
像他這樣的男生,似乎不應該以這一種身份出現在這個地方,而應該在運動場,在圖書館,或者,在另一個更好的地方。
也許是葉盈秋的注視給了那男生一份勇氣,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越過幾個人,徑直走到她麵前,蹲下,仰起頭盯住她的臉,雙目炯炯有神,嘴裏輕輕吐出一聲:“姐...... ”
隻這一聲,立即讓葉盈秋心軟。
她想到了表弟凡凡。凡凡是小姨家的兒子,比她小幾歲,小時候最喜歡跟在她身後玩,一旦調皮搗蛋被她訓,便嘻嘻笑著,不停地叫她:“姐...姐...”他從來都不好好地叫聲“姐姐”,總是拉長音“姐.......”
可是,自從凡凡十歲那年因意外離世,就再也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一晃都已經過去十四年了。小姨後來又生了個女兒起名叫安安,也是想著能夠讓她“平平安安”,下個月就要上三年級了。
現在,猝不及防間聽到這一聲“姐”,盡管在他身上找不出一點凡凡的影子,但還是讓葉盈秋難過得直想哭。她慌得趕緊站起身,順勢也將那男生拉了起來,一邊急急說道:“別這樣,別這樣,快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