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髓變那沉浸在牛肉中的樣子,羅大肉半天沒吱聲,他怕打斷這孩子的首次食肉體驗,清醒地有自主意識的那種。
見髓變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幽幽開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小僧聽見這句愣了一下,自己打從記事起就在大威天龍寺,一直與師父師叔師兄們生活在一起。
他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纏著師父問,師父說他是自己在雲遊時,在深山老林裏的妖怪口中救下的。
他不相信又去問師叔,師叔眼睛賊溜溜地轉了幾圈,然後說他是京城花魁與一個尊貴之人的私生子,花魁養不了他就給送來了。
他不知道什麼是花魁就去問師兄,師兄氣得讓他別聽師叔胡咧咧,他不是花魁的私生子,他是他們下山買瓜子時路過垃圾堆裏撿來的。
髓變被這群不靠譜的和尚們整懵了,時間長了也就不糾結自己的身世了。
山上的師兄師叔們前些年見寺裏香火逐漸不太行了,紛紛下山趕往別的山頭找出路。
臨走時他們都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一定早日闖出一片天地,帶著巨款回來重振大威天龍寺。
可是這都多少年了,沒一個人回來過,甚至連個口信書信都沒有捎回來,他都不知他們如今是死是活。
等了這麼多年,耗光了寺裏所有的香火,燃盡了最後一盞油燈,薅禿了後院的最後一棵大白菜。
這次師父終於徹底下定決心,說要帶他下山雲遊四方,好好曆練一番,修習實踐真正的佛法,順便化個緣。
但沒曾想還沒出了這片山,師父先駕鶴西去了。
這世上如今隻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了。
思慮至此,髓變的眼眶有些泛紅。
羅大肉有些無措,他糙漢子一個完全不懂如何安慰人,“你要是無處可去,要麼留在我這兒搭把手?” 髓變仰起頭,“留在這兒?”
“嗯,我是賣肉的,”羅大肉繼續道,“你可以跟我幹。”
“?”髓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惑,從上到下掃視了一下羅大肉,看見他皮膚黝黑高大健碩,還滿臉大胡子,隨即表情變得警惕起來,把自己的袍子攏了攏嚴實。 羅大肉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這彪孩子八成是想歪了。
老臉頓時憋得通紅,“賣豬肉!牛羊肉!”他熊掌一樣的大手轟地一下拍在了桌麵上,震得杯盤紛紛飛起又落下。
老僧狗的狗頭被這一震磕到了桌沿兒,一時間眼冒金星。
“哦...嗯。”髓變明白過來也尷尬得夠嗆。他想了想自己確實暫時沒有什麼地兒可去,而且羅叔把他從泥石流裏救出來照料了這些天,肯定費了不少的勁,自己一定得做點什麼報答他才行,於是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髓變答應留下後,羅大肉心下稍安。
他看髓變身上穿著他的衣服,袖口褲腿都長出不老少,實在是不合身,於是笑著道:“等下給你量量,回頭叔給你縫兩套衣服。”
髓變有些意外,“羅叔還會做衣服?”
“豈止是會,”羅大肉一臉得意,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前襟,“我做的老好了!你看我這身,還有你現在穿的這件,都是我自己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