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釣魚(1 / 3)

“啪、咣當。”土石堆砌圍成的院子裏,一位身著麻衣的少年,不知疲憊的揮舞著手裏的斧子,利落地將地上碗口粗的木樁從中劈成兩半。

秋末微涼的夕陽灑在臉上,依舊讓他汗流滿麵。

他也不在意,重複著手裏的活計,將一截截小木樁劈成均等的木柴,堆滿一小堆後便將其抱起,整齊的碼在牆邊。

少年名蘇起,字文安,於十四年前的一個雨夜降生在三原村“鼎鼎大名”的以耕讀傳家的蘇家。

為何說蘇家耕讀傳家這個稱號是“鼎鼎大名”?

因為自不可追溯的那輩先祖開始讀書起,蘇家祖祖輩輩、老老少少堅持讀書,考取功名,但這一代代傳下來竟從來沒有出過一位進士。

每當蘇家有望成功的時候,總會被各種奇怪的突發事件阻擋,天災人禍、戰爭瘟疫,層出不窮。

最誇張的是,某代的蘇家家主跟著那朝的開國皇帝,一路過關斬將,依靠從龍之功都混成國侯了,蘇家都沒出過一個進士。

正當蘇起這位馬上封侯、還沒穩坐幾天侯爺寶座的先祖琢磨著怎麼讓家裏出個進士的時候,邊疆突然爆發戰亂,而後這位奉命前去平叛,直接馬革裹屍還,蘇家逐漸又沒落下來。

這麼多年下來,像蘇家這樣代代傳承未斷,卻不曾出過一個進士的別樣“世家”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也因為這別樣怪異的家族曆史,使得蘇家在附近州縣遠近聞名。

許是再次得天眷顧,蘇起八歲的時候,他的父親蘇恒突然大發神威,連過縣試、府試、院試三道大關,得中秀才。又於同年考中鄉試,晉為舉人,風頭一時無兩。

然而,這對蘇家的“進士大計”來說,依舊隻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不出意外的很快就出了意外,成為舉人的蘇恒不顧妻子的勸阻,第二年啟程前往京城趕考,一去不回,從此杳無音訊。

兩年後的冬天,蘇起母親因此抑鬱成疾,在那年第一場雪下來的那晚撒手人寰,獨留下十歲的蘇起。

茫然無助的蘇起在村長的幫助下,將家裏的土地租賃了出去,一年到頭也能混個半飽,不至於餓死。

就這樣,五年的時光匆匆而過,蘇起長高了許多、成熟了許多,已然是一個大人了。

但一人獨處時,他仍如同孩子般,喜歡放空心神,默默在腦中回想關於父母的那部分愈發模糊的記憶,試圖讓自己那空寂的心田從中感受到絲絲溫暖。

“啪,嗯……”被劈歪側倒的木樁砸到腳麵,蘇起吃痛,從回憶中醒過神兒來。

他剛要俯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木樁,一道破鑼般的笑聲從牆頭傳來,“哈哈,讓你天天走神兒,砸著腳了吧。”

蘇起不理會聲音的主人,低著頭,扶起地上的木樁繼續劈著。

“噓……”牆頭的人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喊道∶“阿起,一起看荷花去啊。”

聽到這裏,原本充耳不聞的蘇起手裏的斧子一滯,而後瞬間惱羞成怒,一斧子朝牆頭扔去。

但他終究是個孩子,力氣不算大,斧子飛出去不遠便掉落到地上。

牆頭的人似是沒看到飛來的斧子,仍無動於衷地穩坐其上。

“你是賊嗎?門沒關,別老是爬我家院牆。”蘇起念叨了一句,撿回斧子繼續對付地上的木樁。

一個小胖子熟練地從牆頭跳了下來,自顧自蹲在院裏的石凳上,並甩手將拎著的一塊兒肥肉放在石桌上,“隔牆頭看你走神兒半天了,你都沒發現。這習慣可不好,改改。”

小胖子名叫朱興業,是蘇起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朱興業的父親是村裏的屠夫,家裏條件還不錯。許是平常沾的油水兒多,他的體型與瘦削的蘇起截然不同,小小年紀長得肥頭大耳,膀大腰圓。

“你也好不到哪去。就你那體重,早晚有一天,我家院牆得倒在你手裏。”

“哈哈,爬習慣了。瞧瞧我給你帶的啥!”朱興業邀功似的指指桌上的肥肉。

“看到了,替我謝謝朱叔叔。”蘇起開心地咧嘴笑笑,“你今天回來的早,不會又翹課了吧?”

“你兄弟我是那種人嗎?今天的功課不難,夫子教完就讓我們回來了。”朱興業立刻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