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果子。

那是個秋天,在九月,終於離開家裏的我想把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燙的七零八碎的卷到天上。但是!不可以的原因是我考上了師範學院, 不可以燙頭,不可以染發,不可以穿很短的裙子,我那些飛揚跋扈的想法,在踏進學校的那一刻被抹殺了。

每個人的頭上都頂了四個大字,為人師表。臉上寫滿了教書育人。在這裏我認識了五個女孩子,四年的生活裏包括了友情,愛情,失戀,欺騙和別離。我站在校門口看著人來人往的學長學姐,社交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當我在想我該用什麼態度麵對我這四年的人生時,一個短發姑娘拍了拍我的胳膊,她很活潑,我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張的,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我隻知道她很活潑。她的話好多啊,而且每句話都帶著方言。她拿過我的行李箱,帶我上了4樓,很普通的宿舍,普通到宿舍裏隻有藍色和白色。藍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壁。她叫小玲。她幫我鋪好了床單,幫我套好了被子,我靜靜的看著她。我覺得這以後的四年,我可以跟他成為很好的朋友。然後她帶我去吃了飯。她個子很矮,站在我的旁邊,我好想保護她。到今天依然想起我都覺得那時候和她的友情其實可以時間待久一點。那年我18歲。確實帶著一點蠢和衝動。終於離開家了!可以把想放肆的事全都做一遍。突然看看身邊的小玲。覺得離開家最好的選擇就是遇見她了。她好愛笑,已經過去十幾年,我好像腦海裏還有她的笑聲。我們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回宿舍,一起吃飯。 那時候我說如果畢業了可怎麼辦?我好像離不開你了。和很多人的大學生活一樣,我們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同類,迅速和對方交心,迅速迫切的告訴對方自己以前的事情。好的,不好的,美好的,悲哀的,哭過的,瘋過的夾雜著真實和虛假,迫切的想讓對方了解自己。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都已經把自己剖開給對方看了,當時我們都覺得自己是對方一輩子的好朋友了。居然想在18歲遇到這輩子都離不開的朋友。我說過,我帶著一些蠢的,19歲遇到了一個很不喜歡自己的男孩子,有多不喜歡自己呢,不喜歡染頭發的男孩子,然後他就去染了發。當時的那一刻我還是好喜歡他,喜歡到他做了我不喜歡的事情,我也可以理解,我把這個喜歡叫理解。在所有接下來的時間裏,我覺得我的生命裏隻有他了,最終還是如了我的願。他比我喜歡他更喜歡我了。那天他跟我說果子我們結婚吧。我看著他一臉天真的樣子,我說這是你嗎?如果說真誠真的有用的話,那就是在19歲的那一天,我聽到了這句話。這句話讓我覺得真心對一個人真誠是有用的。至少在19歲,他想跟我永遠在一起。記得每年寒暑假回家。踏上回家的火車那一刻到下火車我都在哭,其實也就短短的幾十天的假期。在我眼裏就是生死離別了,我拉著他的手,他拉著我的手不依不舍哭天喊地,現在想想,實在不行就別回了。不不不,那時候的美好現在體會不到。我想描述一下19歲的他,但是在我的記憶裏好模糊,我隻是覺得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唱歌很好聽,他皮膚很白,他會在樓下等我放學,他會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飯,他會跟我打很久的電話,周末回去打卡附近的小吃店,他會和別的女生吃飯,他會關心前女友,忘記了是哪個晚上,司機看著我對他說:“小夥子,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她了。小姑娘長著一雙桃花眼啊。說話溫溫柔柔的,誰不喜歡啊。”當時聽完感覺我和他是天注定的緣分。這輩子跑不了了。19歲的我看了看身邊這個人,我覺得跟他過一輩子也挺好。在大三的時候,我們在外麵租了房子。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麵住,緊張但是也很激動,那時候也沒有什麼錢,買了家居用品,買了被子,褥子,喝水的杯子,鍋碗瓢盆。我們一邊要實習,一邊又要做兼職。一點都不覺得累,隻是每次往小家裏買東西的時候都覺得很美好。說到被子我想起來,當時去超市看被子枕頭好貴啊,三位數起步!租完了房子,付完了房租,三位數的被子和枕頭對我們來說都是天價了。我們決定在網上買,挑了一家又一家,不為別的,就為找個便宜的。終於買到了又便宜又好看的被子,滿心歡喜拿回家,我記得那個被子是深藍色的,上麵有月亮和星星。月亮和星星是黃色的,挺好看的,好看到第二天起來,身上全部被染成了藍色。當時醒來的時候又氣又好笑。全身都是藍色的,衣服也是藍色的,對,因為太便宜,所以他掉色了。愛可抵萬難了這句話就刻在我倆的臉上,破破爛爛的小房子,還有掉色的被子,那個經常沒有熱水的熱水器,沒有窗戶的衛生間,和討厭的房東,老跳閘的電,廚房裏掉了的玻璃,吵吵鬧鬧的樓道。和一群愛喝酒的朋友。但是有樓下隨時可以燒烤的鄰居小攤攤,有一出門就可以買到很多菜的菜市場,出門左拐就是我喜歡的包子鋪。我經常去菜市場買一些剛剛百度到的菜譜,然後出門買一個自己喜歡的包子吃著上樓。等著朋友來家裏大展身手的做一桌子糊掉的菜,再等著被朋友們誇獎,再熬到深夜,第二天八點上班還不遲到,當時覺得太美好了。美好的想在19歲死去。那是我第一次有死掉的想法,我覺得人生就應該在最快樂的時候死去,那些難關和不快樂的日子,都要拔著尖兒的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