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她幹娘,這不是快中秋了嗎,就想著早些接叁叁回去,打擾了這麼多日叁叁沒給您添麻煩吧?”嬸嬸滿臉帶笑,微微對幹娘欠了欠身。
“沒有,看你說的,叁叁這孩子我打心眼裏喜歡,才不會添麻煩。這幾日叁叁也吵著要回去,這不才定下下午送她回去,嬸嬸就來了,可見嬸嬸和我家叁叁真的是一條心,連想的都一樣。”幹娘不動聲色的挽住嬸嬸,也笑著應和。
幹娘的話並無不妥,可聽到嬸嬸的耳中顯然有別的意思,以為是幹娘早就算好今日自己會登門,愈發覺得幹娘神異,神態愈發恭敬。
“她幹娘,瞧您說的,叁叁可也是你閨女,老人們都說閨女是娘的貼心襖,要說一條心,還得是您和叁叁是一條心。”嬸嬸把著幹娘的胳膊,笑的像一朵花一樣。
“哎呀,在這站著幹嘛,快來屋裏坐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幹娘似是剛發覺三人一直站在前院一般,非要拉著嬸嬸去屋裏坐坐。
嬸嬸推脫幾次,還是被幹娘拉著來到後院。
什麼?你說李叁叁在哪?可憐的李叁叁早在嬸嬸和幹娘說話的時候就被甩在一旁,完全被無視。直到二人快要走進後院,才被幹娘招呼“叁叁,傻站著幹嘛?快去燒些熱水來。”
“知道了。”李叁叁不情願的跟上二女的腳步,心中暗道“這倆人,怎麼看著跟親姐妹一般?”
進了屋子,幹娘招呼嬸嬸坐下,又張羅著點茶熱水,倒弄得嬸嬸有些不自在。
“她幹娘,別麻煩了,稍坐一下歇歇腿就好,等下還得早些回去。”嬸嬸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出聲想阻止幹娘忙活的身影。
“不妨事,眼瞧著日頭正熱,多坐一會兒,咱姐倆好好說說話,親近親近。叁叁還有些東西得收拾收拾,不著急。”幹娘笑著回應,手中仍舊擺弄著桌麵上的炭爐。
“瞧著您這滿牆的書,想必幹娘也是個文人吧?”嬸嬸打量著屋子裏的陳設,看到靠在牆邊的書架,隨意的問道。
“什麼文人,嬸嬸可別笑話我了,隻是識的幾個字,平日裏打發時間罷了。”幹娘隨意的應和著,目光死死的盯著炭爐上燒著的水。待水微滾便取出放在一旁的茶罐,舀取一匙茶粉倒入茶盞中,澆水少許,接著用茶筅細細的打成綿密的泡沫,再續水,反複三次,直到茶沫與茶盞平齊才停下,遞給嬸嬸。“嬸嬸嚐嚐妹妹的手藝。”
嬸嬸從沒有見過如此喝茶的手段,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幹娘見嬸嬸接過茶盞卻並不品嚐,也有些不解,空氣仿佛突然凝滯。
嬸嬸突然笑出聲“她幹娘,不怕您笑話,我這是第一次見這樣喝茶的。我們農人渴了直接用瓢大口喝,就像飲驢一般。這麼精細的茶我這是舍不得喝呢。”
“是我疏忽了,嬸嬸莫要見怪,這茶有清心明目,清熱解暑的功效,此時天還熱,妹妹也隻是想給嬸嬸解解暑氣。”幹娘有些不知所措。
嬸嬸也不在意,端起茶盞,淺淺的喝了一口點頭道“喝到嘴裏像羽毛一樣輕軟,微微有些苦,但稍等一會兒卻又有些發甜。喝下去全身都覺得輕快了不少,這茶可是好東西。”
幹娘見嬸嬸並沒有在意,也舒了口氣“嬸嬸愛喝等下拿回去些吧,平日裏可以多喝一些。”
“不不不,我一個農家婦女,哪有時間。”嬸嬸慌忙的擺手拒絕。
“哦?不知嬸嬸平日裏忙些什麼?”嬸嬸的話倒引起了幹娘的好奇。
“倒也沒什麼大事,農忙的時候得去地裏幫著忙活,一大家子的吃喝都得照顧到,平日裏紡些布匹紗線,家裏還養著幾隻雞,也得時刻照應著,生怕被黃皮子叼了去。這幾年光景好,地裏收成還不錯,要不然還得去尋些野菜。前些年韃子犯邊,那日子可真不好過……”嬸嬸似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說了半晌。
嬸嬸的話仿佛給幹娘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眼睛亮亮的盯著嬸嬸,時不時地輕聲發問。嬸嬸所講述的是幹娘從沒有接觸過的世界,這個世界裏充滿了不屈的抗爭,這個世界裏的人們就像隨處可見的野草,即使被碾壓過,仍舊能頑強的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