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收拾好了沒?”一大早嬸嬸便招呼著李叁叁。
“來了嬸嬸,天還早呢,不耽誤功夫。”李叁叁有些不情願的出了房門,隨口應付著嬸嬸。
前幾日說好的去鄰村城隍廟拜會王奶奶,正趕上農收,全家齊上陣,折騰了好些天,今日總算得了空,嬸嬸舊事重提,李叁叁見實在躲不過去,隻好硬著頭皮隨嬸嬸走一趟。
叔叔帶著兩個弟弟去村口的打穀場收拾剛收下來的糧食,嬸嬸和李叁叁這在一走,家中一個人也沒有,隻是村子各家各戶都差不多,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讓人惦記,倒也不怕有蟊賊登門,隨意的在堂屋門上掛了把鎖,又將院門掩上,嬸嬸就牽著李叁叁的手往鄰村去了。
李叁叁的村子離王奶奶住的村子不是很近,往返大概需要一個時辰,嬸嬸還惦記著給叔叔和兩個弟弟做飯,腳下不禁有些著急,李叁叁也隻好邁開腿緊緊的跟著。
李叁叁對見王奶奶這件事與其說是抵觸,倒不如說是恐懼。重生前李叁叁也是見過幾次王奶奶的,隻不過那時候主要是為了身體虛弱的苗苗,如今重生歸來,自己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若是王奶奶看出些什麼,倒是徒增煩惱。若是王奶奶再指著自己說個什麼“妖孽”。叔叔嬸嬸那麼疼自己,定然不會把自己當做妖魔給鎮壓了,但怕是會生出許多麻煩。
嬸嬸倒是沒發現李叁叁的古怪,隻是自顧自的說著王奶奶的神奇,什麼李家的小兒子半夜發燒昏迷不醒,認了王奶奶當幹娘,第二天就好了。什麼劉家的小女兒一到夜裏就哭鬧不止,認了王奶奶當幹娘,一直安安穩穩的……
李叁叁心中惦記著事,又聽嬸嬸說的王奶奶如此神異,心中的忐忑更深,自是沒心情聽,隻是隨意的應和,讓嬸嬸不會覺得寂寞。
畢竟是兩個婦道人家,又加上二人手裏還拎著香燭、貢品等雜七雜八的物件,雖說是緊趕慢趕,到了城隍廟也過了大半個時辰。站在城隍廟前,嬸嬸倒是不著急進去,拉著李叁叁躲到廟外的一棵公孫樹下,拍打了一陣趕路沾上的塵土,理了理額上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又幫李叁叁清理了一下衣裳“到了就不著急了,收拾收拾,拜見仙家怎麼能衣衫不整的呢。”嬸嬸邊把李叁叁有些潮濕的頭發向耳後理了理,露出有些泛紅的小臉一邊說道。
李叁叁伸頭向城隍廟裏張望,城隍廟看上去有些老舊,卻幹淨,幾叢花草點綴在院子裏,顯得有些雅意。“嬸嬸,王奶奶沒在家,咱們回去吧……”李叁叁慫了,嚐試著最後的掙紮。
“傻丫頭,王奶奶可是神仙,哪是你說見就見的?見王奶奶得靠緣分。若是沒緣分,你就是天天守著城隍廟都見不到王奶奶,若是緣分到了,王奶奶自會見你。”嬸嬸沒好氣的點了點李叁叁的額頭。
又過了盞茶的功夫,嬸侄兒人在樹下落了汗,這才進了城隍廟,進了城隍廟嬸嬸便甩下李叁叁,自顧自的走向神台,將帶的貢品一一擺放好,虔誠的跪在神像前默默禱告。
李叁叁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在城隍廟裏四處轉悠。前世李叁叁倒是來過幾次城隍廟,隻是多年過去,腦海中的印象已然模糊,尤其是最後一次來著城隍廟為二弟祈福,那時的二弟已是病入膏肓,自己抱著最後的希望來到城隍廟,希望能夠求得奇跡,然而那時的城隍廟早已破敗,早已沒了人氣,廟內雜草叢生,甚至如今幹淨整潔的廟堂當時也坍塌了一角。
李叁叁繞過廟堂,穿過一道月亮門,入目的是一叢玉竹,繞過玉竹,便覺得全身一陣清涼,一株巨大的槭樹遮擋了半個後院,遮擋了炙熱的陽光,水磨的青石板鋪滿整個後院,槭樹下一位身著湖綠色衣衫的女子拿著一卷書,正打量著滿臉好奇的李叁叁。
李叁叁窘迫的站在原地,就像是入室盜竊被主人抓住的小偷。畢竟莫名其妙的闖入別人家,實在是有些無禮。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那站在樹下的女子,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滿頭青絲隨意的披在身後,雙眼明亮,仿佛能夠看透人心,雖然麵色平靜,眉宇間卻帶著幾縷藏不住的寂寥,雖然滿園清雅,卻掩藏不住那女子的孤寂,讓人有些心疼。
就在李叁叁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女子卻先開了口:“小姑娘可是與家人前來上香的?”聲音輕柔,如同春風。見那女子沒有責怪的意思,李叁叁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了大半,微微點頭回應。
那女子也不生氣,依舊風淡雲輕的開口“快些去吧,別讓家裏人擔心。”李叁叁如蒙大赦,微微向那女子躬了躬身,轉身就向來時的路走去,正要踏出月亮門,腦海中又浮現起那女子孤寂的讓人心疼的身影。前世的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孤寂,一點朱唇萬人嚐,一雙玉臂萬人枕,可最後也終是自己一個人。腳步遲疑一下,轉身對著那女子輕聲說道:“這位……嬸嬸,我嬸嬸說過,人要多跟別人說說話,不然人會變傻的……”說完便逃命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