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真傻嗎?”林子陽轉頭,視線剛好撞上寧樂的,嘴角斜斜上揚。寧樂趕緊把頭撇開,這笑容太晃眼了,這眼神直嗖嗖的,心髒漏跳一拍。
照理說,林子陽最不喜歡那種嘰嘰喳喳、喋喋不休的女人,可今天看著副駕駛座上那隻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的興奮的無以複交的某人,就莫名其妙的被感染了,心情格外好。他故意沿著珠江邊繞了個大圈,一方麵是給淩律獨處的空間,另一方麵是他覺得有個開心果陪著也不錯。
林子陽總算從寧樂的話裏弄明白了,她為什麼非得用奧迪A8去撞A4、A6了。原來是這個丫頭遇人不淑。所謂的奧迪A4是位省直單位的公務員,因為人長得還不錯,又會甜言蜜語哄女人,初次拍拖的寧樂便一頭栽了進去,好沒一個星期就發現那個男人不止她一個女朋友,而是至少有一打像她那樣的女友存在,其中有一個還是經常和她一起做露天演出的,憤憤之下就立誓要用奧迪A8撞A4。而所謂的奧迪A6是位生意人,比A4條件更優,自然招蜂引蝶的功力也不比A4差,但一直信誓旦旦說自己就樂樂一個女朋友。可前兩天,一長相平凡的少婦跑到她麵前警告她別招惹她老公,要不然給她好看。寧樂是徹底崩潰了,這A6比A4更過分,憤憤之下更堅定了要用A8撞A4、A6的決心。
林子陽聽完她爛俗到極點的感情史,覺得真是糟糕,古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怎麼就有人三番五次犯同種錯誤。
把她送回學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下車的時候,他說:“我給你介紹個靠譜的奧迪A8。”
她說:“好啊。什麼時候?”
“現在。”
“你不是再說你吧?”她在昏黃的路燈下笑得嬌豔如花。
“是啊。不可以嗎?”他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突然就不笑了:“別和我開這麼大的玩笑。”
轉身上樓。
他衝著她的背影,大聲說:“我沒在開玩笑,考慮一下。”
.........
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了,燈關了,窗戶合上了,遮光窗簾拉上了,房間裏漆黑一片。
淩律靜靜地坐在床頭櫃邊的波斯地毯上,雙手抱著屈曲的雙腿,閉著雙眼。五年裏每一次想起那個人,他都把自己置身在漆黑的世界裏。
牧笛曾說:“隻有在黑暗中閉著眼睛才能感受到安靜、幹淨的世界。”
他需要安靜、幹淨的世界。
在那個山清水秀的小城市,淩家是個大家族,其實這是一個很謙虛的說法,因為即使是在全省,乃至全國,淩家的名聲也不小。淩家祖父那一輩早年移居東南亞,顛簸輾轉,奮鬥了幾十年,終於出人頭地後,便衣錦還鄉,落葉歸根。淩家向來重視門風,家教森嚴,淩律作為淩式集團現任董事長淩傲揚的第二個兒子,所受的磨練絕非常人所及。他雖天資聰穎,但偏生性格內斂,故所受苦難不願外露,長年積壓內心,後來慢慢長大,就成了外人眼裏的冰冷二少,不愛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他們認識的那一年,淩律剛上高三,秦牧笛剛上高一。
那是個初秋的周末的黃昏,夕陽還沒完全沉到地平線之下,僅剩的幾縷餘暉透過開始落葉的大葉榕斜斜地打下來,樹和樹的陰影交疊在一起,隨著微風斑駁搖曳。古樸的D中虛幻如畫,有種隔絕世事的美好,空曠的校道上,有一個披墨黑長發穿白裙的女孩,支著畫架,時而抬頭,時而沉思,時而快速地在紙上畫著。安寧,和諧如畫,邊框鍍著落日的金黃色光芒。
他甚至不願意去打擾這份和諧,可惜她發現了他。
她衝他微笑,夕陽在刹那間隱入地平線下。
他有點晃神,第一次主動和人打招呼:“你好!我叫淩律。”
“你好!我叫秦牧笛。”聲音甜美清脆。
“秦牧笛?我叫你笛笛吧。”他回複了表麵的風平浪靜,可是心裏卻波濤洶湧,他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心底悄悄滋長。
“為什麼?”
“因為這樣比較親昵。”沒有為什麼,他肯定他們應該是很親昵的人。
後來,他們慢慢變得熟絡,他知道她是隔壁班數學老師秦老師的女兒,活波外向,愛好畫畫,在上高一。在後來,他陪她畫畫,他看她打球;他給她輔導功課,她陪他複習準備高考;再在後來,他高考完,他和她一起去遊戲機室,瘋狂的玩賽車;最後來他考上了重點大學A大;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拿一支玫瑰表白,告訴她他會在大學等她,一直等她。她說好,他說記得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