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1 / 3)

無爭山上種植著大片的翠竹,在夏日蒼綠一片,風吹過有沙沙的響聲。綠意流動著,順著山溪向山腳淌去。最近不少竹子開了花,淡紅色的花如同麥穗,顏色很淡,但是在一片翠綠中很是顯眼。山海經中有載:“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結實,結實必枯死,實落又複生。”不過無爭山上的竹子經曆了不止一個甲子,在無爭山山腰的雲成派也一樣。其曆史淵源深厚,江湖名望頗濃,弟子雖然在近些年有所減少,但是在江湖榜上也有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雲城派的弟子文則青在殿前掃著落葉,他的師父在旁邊的假山上撫著胡子遠眺。他的師父顏遠雖然內功隻能稱得上是普通,但是劍法出眾,天天讓文則青拿著掃把練習長柄,也順便是把衛生做了。文則青不是那種能沉得住氣好好打掃的人,每次落葉掃到一半,掃把柄已經開始舞起來了。師兄們路過會嘲笑他是野猴子,但是他毫不在意似的,對著師兄們說說笑笑。大家都很喜歡他,因為他性格開朗,每次惹他生氣消極一會兒就沒事了,也不會斤斤計較。大家都覺得他沒有什麼煩惱,而且,他也很會打趣說笑話。

“則青,你看到這竹子開花,有什麼想法嗎?”顏遠問正在掃地的弟子,唯有在師父麵前,文則青是不敢太過放肆的。他恭恭敬敬地說:“古人有雲,竹子開花乃災厄之兆。寓意事物即將盛極衰敗。本來作為規避,應該做一些避禍的措施。”

“你說本來,那現在便不必做了?”

“自然,因為雲城派已經立派百年,經曆過風風雨雨,豈是這樣容易被打垮。我偏不信這天命之說,麵對困難,隻要師門齊心協力,一定能夠渡過難關。”文則青把掃把往地上一戳,咧嘴笑了。

“小滑頭,看你油嘴滑舌的樣子。”顏遠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語氣裏卻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他好像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雖然如此,他的擔心也沒有消失。雲城派雖然欣欣向榮,但是如今武林局勢混亂,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發生。他也知道文則青這小子天生就缺根筋一樣看什麼事情都很樂觀,隻希望他的這份樂觀與天真不要成為他的致命弱點就好。

顏遠想到這裏,有些擔心地看著正在哼歌掃地的文則青。或許,應該送這小子下山曆練一番,長長世麵,讓他知道這個江湖的險峻。恰好有個任務,是關於門派刀劍訂單的。此外,聽說這次長林劍莊剛鑄成了一把稀世的好劍,鍛打工藝上花了很大功夫,用料也是上乘,削鐵如泥,吹發立斷。雲城派有位長老對此頗感興趣,長林劍莊與他約定如果這次取刀劍訂單時如果看中了,可以一並買下帶走,長林劍莊願意開一個後門,將這把好劍賣給雲城派。

這個任務由文則青的師兄陸久鳴與師兄岑鬆臨負責,再多帶一個人也不礙事。而且兩位師兄都是同師門的,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吃飯練武都在一起,可以說彼此也足夠熟悉,能夠相互照應。顏遠知道讓文則青這小子下山,以他的脾氣高低會惹出些什麼事情,如果不找個熟悉他的人擦擦屁股是萬萬不行的。

於是,顏遠就對著文則青招了招手。文則青一臉疑惑地走上前,不知道自己的師父要說什麼。

“則青,你下山去一趟。”

“為什麼?弟子在上星期才剛剛從市集裏采買東西,不應該輪到我才對。”文則青對自己的師父的安排有所不滿,他直接就提出了疑問。雲城派采買物資並不是什麼好差事,難聽點說就是單純跑腿的。文則青寧可在門派裏習武,也不願意去吵吵嚷嚷的市集買一些白菜豬肉。雖然在市集上有許多其他新奇的小玩意,但他的身上並沒有那些閑錢。

“你聽為師說完。不是去采辦東西跑腿去集市。我需要你去長林劍莊一趟。”

“長林劍莊?”

“哦?你把關於長林劍莊的事情全部忘了個幹淨?”

“弟子不敢,弟子未曾對武林之事有所疏忽。”文則青的語氣變了,態度也變得恭敬起來,他自然知道長林劍莊是什麼地方,也明白了這次師父似乎交托給他的是一個正經的任務。他一直不曾和武林正派接觸過,在江湖裏有個美名是很重要的,但是文則青現在就像是悶在壇子裏的酒,香味都不曾逸出。

“那你說說,長林劍莊在江湖裏的地位。”

“長林劍莊是武林屈指可數的鑄劍門派,每次武林大會的獎品由長林劍莊與琴魄山莊輪流鑄造,掌門白秦封雖然不會鑄劍,但藏著數卷絕學劍譜,他本人的劍術也是非常高明。他不看出身四處招攬能工巧匠,是個任賢的人。劍莊和各個武林正派都交好,因此刀劍訂單量也十分巨大。”

“很好很好,看來平時的功課沒有落下。”顏遠很自豪地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他從假山上落下,指著文則青的掃把,文則青本以為師父的意思是看你平時那麼努力就免去今早的打掃,沒想到腦袋被彈了一下。“掃地和練習長柄也不要落下。”

文則青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從喉嚨裏委屈地擠出一個是。心裏想的卻是還不是師父先把我叫住攀談的。但是這句話他可不敢說出口。他舉起手上的掃把,把落葉甩到一邊。繼續幹他的活去了。

顏遠漫步到殿上的台階,細細打量著正在掃地的文則青。自從他把文則青從無爭山的溪水邊撿回來,不知不覺這個孩子就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雲城派掌門當時看麵相便說這孩子是武學奇才,但是到現在他也沒有展露出什麼武學天賦的樣子,大概隻是一個收留的借口吧。不過說起掌門,雲城派掌門已經數月不知道行蹤,自從去了京城便了無音訊。這件事雖然很好被隱瞞了起來,但是估計也瞞不了多久。長老層已經對此事焦頭爛額,放出信靈蝶也毫無所獲。

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顏遠在心裏想著。背著手走進了殿內。

文則青幹完活上午已經過了大半,他把手指並攏作扇狀,一邊扇著自己的臉一麵緩緩吐息。他的師兄陸久鳴執劍從他身邊走過,和他打了招呼。在那麼多師兄弟中,陸久鳴是對他最好的一個,他們的關係就像是親兄弟。從小陸久鳴就帶著他熟悉門派,幫他指點劍術,連睡前故事都是陸久鳴講的,雖然講的都是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給文則青幼小的心靈帶來了一些衝擊。

陸久鳴英俊瀟灑,黑色的長發很柔順,在發梢末端的位置紮起,整理得幹幹淨淨。他看起來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五官柔和,眼角下垂,膚色也很白皙。因為他執行任務很頻繁,聽說不少江湖上的姑娘都為他傾倒,雖然本人好像對這些情愛並不感興趣。文則青給人的感覺與陸久鳴卻是完全相反的,他的身上更多透著一種野性。皮膚被曬得有些黑,肌肉線條看起來緊繃結實,臉部輪廓顯得他很堅毅。雖然五官端正但是給人一種青澀的印象,不過這種印象可能也是源於他沒有經驗而且足夠年輕,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少年罷了。

“則青,明天早上辰時,準時在山門等著。你記得多帶一雙鞋。”

“那麼快嗎?”文則青睜大眼睛,他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到他這個反應,迷惑的反而是陸久鳴。

“咦,師父沒有告訴你任務的時間點在明天嗎?”

“他隻說了任務地點,那我現在就去整理。啊啊啊,真是麻煩。”文則青幾乎是從石階上彈起,黑色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舞動著,他靈活地單腳著地然後收腿放下。他正想往自己的房間走,背後的陸久鳴喊住他。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陸久鳴大踏步與他並肩,兩個人一起走向房間。

“陸師兄幹嘛也跟過來?”

“怕你不知道帶些什麼。”

“我又不是寶寶了,會照顧好自己。倒是陸師兄,進了炊房還會把炊房弄爆炸吧……”

“那種事情便不必再提了。”陸久鳴閉眼扭頭,裝作生氣的樣子。和文則青待在一起他偶爾會流露出一種孩子氣,就像母親對待孩子會不自覺放柔語氣一樣,這不是他本身的特質。

“這種事情可不能不提,畢竟是陸師兄很少見的缺點。”文則青壞笑著說,兩個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已經走進了房間內。文則青從櫃子裏翻出壓在最底下的包裹袋。

陸久鳴幫他收了幾件衣服。

“衣服不用帶太多,盡量選輕便簡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