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事柯靈居間奔走,著實花了不少精力。首先是劇本的編寫,張愛玲編好後請柯靈提意見,柯靈很盡心地提出了許多中肯的意見,張愛玲也很認真地一遍又一遍地修改。除此而外,在柯靈的努力下,可以說是獲得了當時最佳的演出陣容:劇團是曾為明星影片公司三大巨頭之一的周劍雲所創辦的大中劇團,導演是列名當時上海話劇界四大導演之一的朱端鈞,飾演白流蘇的羅蘭和飾演範柳原的舒適也是最走紅的影劇明星。因此這檔四幕八場的大型話劇。
張愛玲借電影中“淡出”與“淡入”的手法,在過去、現在、未來間自由地跳躍;在人物、景物、情境與心理感覺之間隨意地抽取。論者指出,張愛玲用她的筆(開麥拉)打碎了敘述的規範,各種元素在她手中靈活調度,並信步穿梭於遠景、特寫與正拍、反拍之間,而這種電影化的“自由”,使淡薄霧幛裏神秘莫測之中的張愛玲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其深刻更顯徹底。她不同於新感覺派的電影感是捕捉外在的感官,她有的更是來自內心情感的刻畫。她遊走於文字與光影之間,擷取了兩者之長,以宛如攝影機之筆,剝盡世間男女的華麗外衣,得窺世俗的霧散蒼涼。她以她“蒼涼”的“啟示”描繡了曆史,無論是沉寂或是喧嘩……她令天下無數的“張迷”為之傾慕不已!
太晚了。
可惜的是終沒有被搬上銀幕。但此時張愛玲和桑弧卻被上海的小報傳的沸沸揚揚的,深知內情的龔之方就說:“張愛玲為文華公司寫電影劇本《不了情》,桑弧是導演,要討論和探討的事情很多,不免常常碰麵,加上不多時張愛玲又為文華寫了第二個劇本《太太萬歲》,桑弧和她的接觸就更頻繁了。此時,桑弧年輕,人又忠厚老實,自從與朱石麟合作多年,也顯出他對電影這門藝術是有才能的,尚未結婚。在旁人看來,張愛玲與桑弧不是天生的一對嗎?實際上,從他們本人來說,張愛玲的心田裏還凝結著與胡蘭成這段戀情,沒有散失(這點在當時我們是理會不到的);桑弧則性格內向,拘謹得很,和張愛玲隻談公事,絕不會鬥膽提及什麼私事來的。可是,桑弧的朋友‘瞎起哄’的事情還在發展,我不知道別人做過什麼,我則有一次與張愛玲見麵,婉轉地向她提過此類的想法,她的回答不是語言,隻對我搖頭、再搖頭和三搖頭,意思是叫我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就此碰了個硬釘子。因之,我可以在此做證,所有關於張愛玲與桑弧談戀愛的事,都是沒有事實根據的。還有一點,當時上海的小報很多,他們談話較隨意,有的出於猜測,有的有些戲謔,這卻是十足地冤枉了桑弧了。”上海解放初期,主管文藝的夏衍極為看重張愛玲的才華,他很想安排她到自己兼任所長的上海電影劇本創作所擔任編劇。然而因為有些人認為張愛玲在上海淪陷期間涉嫌“文化漢奸”的背景而持否定態度。夏衍一時未能如願。而張愛玲當時雖然出席了上海第一屆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並在龔之方奉夏衍之命所辦的《亦報》上發表了長篇小說和中篇小說,但她還是深感不合時宜,於是在一九五二年的夏天,她以恢複在香港大學的學業為由,永遠離開了她的上海,到了香港。雖然經一位朋友的努力,港大給了她一筆助學金,她也在港大住了兩個月,但這筆為數不多的助學金並不能解決她的長期讀書和生活費,原以為她十年前所獲的獎學金還能拿到,此時,看情形也已經無望了。在香港她又無親可投,於是她隻好與當時在日本的密友炎櫻聯係,她決定放棄港大的學籍,在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八日她乘船去了日本。
四十年代上海淪陷時期,另一個出名的女作家蘇青,是張愛玲當時可以與之互換衣服穿的密友,她除了是一位對電影興趣盎然的同道外,早在一九四二年底就曾入“中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在日本人的逼迫下,上海“新華”、“藝華”、“國華”等十二家電影公司於一九四二年四月合並,成立了“中華聯合製片有限公司”,簡稱“中聯”。擔任編劇。蘇青曾說,她自己平時孝敬侍奉母親的“常規”之一,就是陪母親去看中國電影。而她自己去電影院看電影時,寧可冷淡遇見的女友,不與她們應酬交談,也要“全神貫注到銀幕上的動作和表情”。這種情況相較於張愛玲,可能是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子靜就說,她不僅在練習鋼琴時自彈自唱這首歌曲,還興致勃勃地要教家裏一個叫小胖的小傭人學唱。盡管不識字的小胖對開頭的兩句“雲兒飄在天空,魚兒藏在水中”,學了差不多一個上午,還是不太會唱,但張愛玲仍然其樂融融地教了一遍又一遍。可見她對這部影片喜愛之深。張愛玲曾自稱“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她的內心世界是比較封閉的,因此難以合群,交友也很少。不過與她有深交的好友,大多也是電影的發燒友。例如她的終生至交炎櫻,原是她就讀於香港大學時的同學,也是當時常在一起看電影的同好。張愛玲曾在《燼餘錄》中熱情誇讚她,原因之一就是一九四一年底日軍攻打香港時,“同學裏隻有炎櫻膽大,冒死上城去看電影——看的是五彩卡通。”
一鬆了口氣,她渾身疲軟像生了場大病一樣,支撐著拿起大衣手提袋站起來,點點頭笑道:“明天。”又低聲喃喃說道:“他忘了有點事,趕時間,先走了。”
一九三四年六月,蔡楚生編導的《漁光曲》聯華出品,王人美、羅朋主演。在上海連映八十四天,盛況空前。萬千觀眾之中自然少不了張愛玲,她甚至連片中的主題曲《漁光曲》都極為喜愛。
頭一次是景慧替弟弟吹氣球,力乏吹不脹,孫川幫忙,見上麵留下唇膏印,想到這是間接的接吻,以目視慧,景慧大窘,孫川鄭重將氣球吹好紮起,好似許下心願,是為兩人靈犀已通;第二次氣球的出現,是孫川發誓為景慧可做任何犧牲之後,她回到家中沉吟著取來氣球慢慢吹氣,漸漸脹大的氣球象征她對美滿姻緣的幻想,而當她手一鬆,氣球泄氣,又正合人物內心的頓挫;第三次出現,景慧無奈地應付不懂事的弟弟,許諾永不結婚,這時手一鬆氣球飛出去,仿佛是徹底放棄了婚姻的幻想。
店主把單據遞給他,他往身上一揣。
而張愛玲在《談跳舞》、《談看書》等文章中,也提到過一些她年輕時期看過的外國影片,如日本電影《狸宮歌聲》和《舞城秘史》、法國電影《冬之獅》、美國電影《叛艦喋血記》和迪士尼動畫片《白雪公主》、等等。其中《叛艦喋血記》兩次不同版本的影片,她都看過。
店主倒已經扣上獨目顯微鏡,旋準了度數,看過這隻戒指沒掉包,方才微笑起身相送。這整個暗殺過程及布局,隻因女主角的一念之仁放走老謀深算的特工男主角,其間危機四伏、間不容發。張愛玲以精準無誤的場麵調度、細節的特寫,心理的刻畫,利落的剪輯,完成一場懸疑緊張得令人喘不過氣的精彩好戲,是那麼地遊刃有餘。在文字與光影中,我們看到張愛玲自由地遊走,出神而入化!
這段過程張愛玲後來寫成小說《浮花浪蕊》,她寫女主人公洛貞從上海出來,經羅湖到香港。後來她又上了一艘貨船,去日本東京投靠老同學謀職。有一天這艘船到了一個小島,“她站在圓窗旁邊,看見甲板一角。隻見一群日本女人嘻嘻哈哈大呼小叫一擁而上,多數戴眼鏡,清一色都是和服棉襖,花布棉褲,褲腳窄得像華北的紮腳褲,而大腿上鬆肥,整個像隻火腿。也有男的,年輕得多,也不戴眼鏡——年紀大些的大概都戰死了——穿著垢膩的白地黑花布對襟棉襖,胸前一邊一個菜碗口大的狂草漢字,龍飛鳳舞,鐵畫鐵鉤,可惜草得不認識。顯然這島嶼偏僻得連美軍剩餘物資都來不了,不然這些傳統的服裝早就被淘汰了。”
這些細節的描述,如果不是親身目睹,恐怕是想像不出來的。而經過上海學者宋明煒通過香港學者黃德偉,在香港大學的存檔中找到了張愛玲的一批信件,證實張愛玲在這期間確實曾去過日本一趟。曾有人為文道張愛玲在香港時,胡蘭成也逃難至此,他們兩人還有過接觸,但此時風流多情的胡蘭成身邊已有吳四寶的遺孀佘愛珍,他也無意與張愛玲破鏡重圓,兩人從此就不再往來。所以此次張愛玲到日本應不曾和胡蘭成有過任何接觸,否則以胡與日本池田等人的關係,要為張愛玲謀職,當非難事。三個月後,張愛玲謀事未成,又重回香港。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靠給美國新聞處做翻譯工作維持生活。這期間她結識了被譽為世界著名三大戲劇藏書家之一的“褐木廬”主人宋春舫的哲嗣——宋淇先生,宋淇不僅是文學批評家、翻譯家其夫人鄺文美,後來在一九五六年還任國際電影懋業有限公司簡稱“電懋”公司。製片部主任,編寫電影劇本《南北和》等。宋淇在《私語張愛玲》文中說:當年我們在上海時和愛玲並不相識,隻不過是她的忠實讀者。那時,像許多知識分子一樣,我們都迷上了她的、、《沉香屑——第一爐香》。聽說她脾氣很怪,不喜歡與人往來,根本無緣識荊。想不到後來在香港邂逅相遇,晤談之下一見如故,終於成為莫逆之交,二十餘年如一日。他們的交情一直持續到張愛玲去世為止。
三十多年後柯靈在《遙寄張愛玲》文中說:“事後我因此得到張愛玲饋贈的禮物——一段寶藍色的綢袍料。我拿來做了皮袍麵子,穿在身上很顯眼。桑弧見了,用上海話說:‘赤刮剌新的末。’桑弧是影片《不了情》的導演,張愛玲的熟朋友。——但這是後話。”而後來有一次柯靈被日本憲兵隊逮捕,張愛玲聞訊後還和胡蘭成到他家看望,並要胡蘭成對日本憲兵說情,設法營救柯靈。張愛玲不僅喜歡看電影、談電影,她也喜歡評電影。早在一九三七年她當時還是上海聖瑪麗亞女校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就在年刊《鳳藻》上發表《論卡通畫之前途》,對當時動畫影片創作傾向和發展趨勢,做出了精辟的評析。而在為《泰晤士報》寫影評和劇評後,她在一九四三年為英文《二十世紀》月刊一連寫了九篇文章,這其中有六篇也是影評,因此可說張愛玲的職業作家生涯,其實是從寫影評開始的。
放槍似乎不會隻放一槍。
影片最後是交際花對著鏡頭狡黠的眨眼,丈夫雖然回到太太的身邊,但誰知他在時來運轉後,是否會重新陷入誘惑中?而思珍將在平淡瑣碎的家務中耗盡心智,她又能否獲得真正的幸福與安逸呢?影片一如張愛玲的小說一樣,留下了開放性的結尾,給人意味幽長的想像空間。至於一九四八年由桑弧編導的《哀樂中年》,學者鄭樹森根據張愛玲的香港好友宋淇先生的說法,認為“劇本雖是桑弧的構思,卻由張愛玲執筆”。也因此《聯合報》副刊在一九九年重刊《哀樂中年》時,署名張愛玲。一九九五年九月張愛玲在美國逝世後,《聯合報》於九月十日發表了張愛玲生前寫給該刊編輯蘇偉貞的九封信,其中寫於一九九年十一月六日的信雲:偉貞小姐:
在十二月十六日的上海新光大戲院位於寧波路廣西路口,戲院比照西班牙及意大利中世紀建築,一九三三年秋季起專映明星公司出品的影片。隆重首演,立即引起轟動,在此後的三個月中連演了八十場,幾乎場場爆滿。張愛玲從一位名小說家一下子又成為公眾注目的“新聞人物”,這時應當是她最光彩奪目、輝煌耀眼的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