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還沒有過去,樹葉被毒辣的太陽曬的翻了白,樹上的知了叫聲震耳欲聾,一陣鞭炮聲驚嚇了田裏的蟋蟀,窸窸窣窣的向草裏爬去。天空上的雲朵隨著微風一點點的向遠處飄去。熟透的莊稼,從遠處看,像是常年吸焊煙的老頭的牙,金燦燦的。
“哎,你聽說沒,村南頭的老張家今天娶親,是東邊兒老佟家的女兒。”頭戴草帽扛著鋤頭,皮膚黝黑的矮個子漢子說道。“是啊,聽說這個女子腦袋有點糊塗。”旁邊一人應和道。“老張家也是沒辦法,家裏窮,四個孩子,老張家的二小子人高馬大的長得也精神,婚配的太不合適啦。”“唉,奈何老張頭沒有去打聽,老實巴交稀裏糊塗的就給說成媒了。”“聽說老佟家的其他孩子都猴精猴精的,就她是個怪胎,整天糊裏糊塗的,準是她媽懷她的時候不知道吃了些啥東西,影響到她閨女啦。”是啊,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正處社會新舊交替的階段,農村包辦婚姻的現狀依舊很盛行。在這個貧窮的年代,大家生活的都很樸素,有座土坯房子,連家具都沒有,鋪蓋卷一卷,就生活在一起了。思想保守,見過一麵,甚至沒有見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親事就定下了,很多幸與不幸,在此刻交織起來。
“平業,你哥回來沒,你今天結婚咋沒見你哥?”老父親在堂後說道。“我哥在部隊不回來了,給寄了封信回來。”平業順手把信遞給了父親,父親看了看信沒說什麼,隨手放在桌子上,轉身回了屋裏。平業知道父親生氣了,父親不識字,每次大哥寄信回來的時候,他都要讓上過兩年學的平業讀上一讀,即使他好多字都不認識,讀的也磕磕絆絆,有時候實在讀不明白了,就拿去給識字多的老先生讀。每次父親總說,國家有需要,我兒子出息啦。可這次,父親沒說啥,眼裏噙著淚水走開了。
“典禮時間到了!”大總管張二叔在院裏喊道。在這不大不小的院子裏,聲音回蕩了很多遍,窗戶上的喜字都被震的隨風飄動。逐漸的院子裏的聲音安靜了下來。隨著嗩呐和鞭炮聲的響起,新娘進了院子。突然新娘子大喊道“我要解手,我要解手。”媒人趕緊拉著新娘進了廁所。這麼關鍵的時刻她竟然去廁所,待了半天也不見出來。後來才知道,新娘當時尿了褲子,沒憋住。她娘當時囑咐她要是解手,就讓驢車停下來,提前去。她不僅沒記住她娘的話,還在這關鍵時刻差點誤了時辰。按照當時的習俗,不能耽誤結婚時辰,更不能去廁所。即使想去廁所也要拜堂後再去。這時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這傻婆娘,弄得張平業尷尬不已。
還好,婚禮還算順利。平業送走親朋好友後,轉身回了屋。看見三小子和老小子一直在新娘眼前轉悠,平業說:“你倆小屁孩,一邊去。”順手從兜裏掏了幾塊糖果,塞到二人口袋裏。他娘走了過來,把他這兩個弟弟,轟出去了。平業掀開蓋頭,看著自己的新娘,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新娘眼睛凹陷,眉骨突出,下顎略凸,嘴唇很厚,皮膚很黑,個頭不高,活脫脫的像個猩猩。當時見麵時,他家的三小子都沒看上自己的二嫂,更別提他了,奈何家裏窮,又礙於當時的風俗習慣,他不得與她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