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當皇權視我的命如草芥,卑微到塵埃裏的時候。
我沒有資格辯駁,力爭。
當我要推翻統治,讓你血債血償的時候。
你當然也沒有理由繼續活著。
女人透過農具,蓑衣的縫隙緊張的向外望著。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孩子,右手捂著孩子的嘴,生怕一點聲音會引來那些搜索她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保長,附近都找遍了,沒有看到那個娘們兒”
“趙才,你到底把你媳婦兒和孩子藏到哪兒去了?”一個身著藏藍色廣袖長衫的男子,抬腿給了趙才一腳。“趕緊把人交出來,不然半個村的人都得沒命!”
“保長真不是我藏的呀,昨兒回去我都沒敢告訴她”
身邊五六個男子,一聽到半個村子的人都會都性命堪憂,一起動起了手,一時間拳頭木棍盡數落在了趙才身上。
女人看著相公被人毒打,心亂如麻,淚水奔湧而出,意識到自己即將發出嗚咽聲,立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懷裏的孩子瞪著大眼睛,看著娘親哭的傷心極了,抬起小手撫上女人的臉頰,“娘親不哭,娘親乖!”
上一秒還沉浸在自己情緒裏的女人,此時瞪大眼睛望著孩子,大腦還未來得及反應,麵前的農具,蓑衣已被人掀開,她被人扯著頭發拽了出來,拖到了保長麵前,女人跪坐在地,緊緊的抱著孩子。“寶長求求你,別拿我的孩子去獻祭,求求你,求求你……”混著汙垢的臉,哭的梨花帶雨,陰鬱的天空,粗布的麻衣,驚慌的眼神,絕望的眼晴緊緊盯著被稱為保長的男人。低頭看著這張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臉,想著自己曾被拒絕的畫麵,忽然罪惡上頭,直接上手去搶女人的孩子,身邊的幾個漢子看到這場景也紛紛動了手,被打倒在地的趙才哭求著女人放手,大人孩子的哭聲像一首協奏曲。而保長和壯漢們的謾罵就像二重奏,在這樣壓抑的天氣裏,聽上去讓人焦躁不安。遠處跑來一個男子,邊跑邊喊。“保長……保長……”
手裏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保長回頭問“又怎麼了?”
男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數過了,不夠,就19個孩子,州衙已經來收人了。”
保長舉著手裏的孩子急急的問“算這個不就夠20了嗎?”
“算這個19個,就隻有19個,州衙的人已經到了”
保長的眼睛暗了下去,沒時間再去找別的孩子了,人數不夠等待他的就是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回過頭看到被幾個壯漢拽著,還要往自己這邊衝的女人,如果不是找她找了近兩個時辰,自己是不是還有希望活下去,一股怒火直衝大腦,“把這個娘們帶走,用她湊個數”,但願這張十裏八村都沒見過的漂亮臉蛋,能讓自己躲過一劫,不是不願跟我嗎,那就送你去死好了,說罷,帶著一群人匆匆離去。
趴在地上的趙才混著哭腔的喊:“花娘……花娘……”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群人拖著花娘離開轉了個彎,不見了身影。
剛剛跑來報信的村民上前扶起了趙才,“別難過了哈,你家那花娘本就是留不住的,保長惦記她多久了,偏她又是個不識趣的,走了也幹淨,你再努力幹兩年,去州府再買一個,到時候可別挑這麼俊俏的啦,留不住。”一邊扶趙才一邊碎碎的念著。
“當時就是看她好看還不貴,沒想到這麼麻煩,白瞎了幾十兩,從帶她回來就沒消停過,嘶……”剛站起的趙才,腳一用力立馬皺起眉頭,被村民扶著往花娘相反的方向走去。
跟著州衙隊伍的花娘徹底絕望了,村民趕了十幾輛大車,每個車上有兩層酒桶20個左右,每個裏麵都裝著個孩子,不知道他們給孩子吃了什麼,一路上連個哭聲都沒有,馬車後麵跟著長長的隊伍,都是像她一樣來湊數去給那些獸人做盤中餐的女人們,天近黑的時候,來到了獸人的營地,高高的篝火堆,八角樓一樣大小的帳篷,來回巡邏的隊伍,這是花娘第一次見到獸人,與其說他們是人,更不如說他們是直立行走的野獸,每一隻都是成年男子的兩倍那麼高,手掌像鬥笠那麼大,握著的兵器泛著冷冷的光,看到送糧的隊伍,守衛徑直走過來,衙役頭已經抖得不成樣子,守衛看了看馬車,又看向花娘她們的隊伍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起手揚了一下,衙役們如獲大赦,拔腿就跑。花娘耳邊的抽泣聲逐漸變大,那聲音落在心裏是悲涼,慘淡和絕望。上來幾個獸人扯出幾個女人,頓時哭聲四起,哀嚎不斷,花娘也被扯了出來,被獸人趕著往火堆旁走,花娘焦急地用眼睛四處尋找那些酒桶,她想看看孩子在哪,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在燒烤架上和大鍋裏的母子誰能先走一步。
正在花娘想的出神時,獸人的怒吼聲,打破了她的思緒,接著木盆大小的石頭,如雨點般砸了下來,獸人拿起武器往東邊跑去,一邊跑,一邊怒吼著,花娘才發現獸人跟自己的語言是不同的,身邊已有同來的女子被石頭砸中,花娘才反應過來,忙四處尋找遮蔽,眼看著獸人齊齊往東邊奔去,身後傳來女人的大喊聲,“愣著做什麼?快跑!”花娘站起身,在營地中尋找酒桶的影子,可是別說酒桶,連馬車也沒了蹤影,隻得隨著幾個女人往身後的方向跑去,逃跑的人群不時有人被砸倒。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獸人又衝了回來逃跑的人又被抓回去大半,花娘跑到力竭,感覺肺腔都要炸了,甚至開始絕望,隻感覺下一秒就會有隻大手扼住她的脖子,將她拖回地獄裏去。這時一股力道拽了她一把,花娘直直摔進了亂石堆,本能地想喊,卻被人死死地扣住了嘴,待獸人搜尋結束,花娘被人帶到了不遠處的山洞,裏麵聚集了近兩百人,都是被送來做祭品的,剛才聲東擊西的法子也是她們做的,又救出了近二十人,花娘向領頭的幾個姐姐哭訴她的孩子還在營地裏,跪求她們幫她,女人們商量著,可能是同命相憐的緣故,所有人都同意了,大家連夜撿石頭,檢修拋石器和弓弩,在天未亮時匆匆發起了攻擊,花娘趁亂又在營地裏尋找了一通,依舊沒有看到任何孩子和酒桶的影子,她們死了兩個姐妹,卻抓獲了一個獸人,當花娘滿懷希望以為可以找到孩子下落衝過去審問獸人時才發現,獸人不僅暴虐異常,還如山中的虎豹豺狼,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後來姐妹們把獸人剁成塊烤了,給大家分食,一天一夜不曾進食的花娘望著手裏熱騰騰的烤肉,帶著勾人的香氣,引的味蕾跳動,忽然明白獸人就是山中野獸,作為獵人不吃自己的獵物嗎?獸人也一樣,人類也是他們向往的食物,誰能抓到誰全憑本事,誰吃得飽誰贏的幾率就大些。那一晚花娘吃的格外的飽,覺得人生也格外通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