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佛塔距編銀山甚遠,城池一座連著一座,出了編銀城五六十裏便是皎州的出月城。
出月城不似編銀城般因為地方小所以擁擠,偌大的地界顯得分外空曠,隨便走進一家店都有空位。
正值飯點,三人走進一家客棧,大堂內有午飯提供,隻是一向對吃食要求頗高的方小少爺卻在今天點菜時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地坐著。
笛飛聲忽然接到傳信說有急事要處理,具體內容並未仔細描述給李蓮花和方多病,隻知道事情頗有些棘手,而且主謀貌似很是神秘,是個身量極小的難纏之人……
總之,笛飛聲草草同二人作別,當然走之前也不忘提醒李蓮花。
\"李相夷。\"
\"切莫再失約。\"
他意味深長地將目光停在李蓮花身上一瞬。
輕功使出,紅衣身影很快便不見了影蹤。
李蓮花目送著笛飛聲離開,揮揮手又坐回位置,理了理衣上的褶皺,端碗,拿筷,夾菜一氣嗬成。
\"誒方小寶,你這麵具不摘,怎麼吃飯啊?\"
李蓮花看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摘下來的麵具,問道。
方多病正神遊天外,忽然被突如其來的問句驚了一下。
\"你吃吧,本少爺不餓。\"
他扭過頭,不再看李蓮花。
少年平日裏因為束發微微炸起的毛此刻也蔫了吧唧地垂著。
方多病心裏從來不怎麼藏得住事,可唯獨對關於李蓮花的事那叫一個守口如瓶,更何況現在這件事情的主要人物是……自己。
他試圖把昨夜的記憶抹去,卻不受控地胡思亂想,連帶著頭也越來越痛,細密地牽動著神經,魂魄好像從身體裏被抽離出來,又因為疼痛被強行拉回,一抽一拉,頭暈目眩。
許是染了風寒吧。
方多病沒想太多,提著劍站了起來。
\"我先回房了,吃完記得叫我啊。\"
李蓮花詫異地抬頭:\"方小寶,你今天怎麼了?\"
\"沒事。\"方多病戴著麵具,辨不出表情:\"就是有點困,睡一覺就好了。\"
\"誒你等……\"等。
李蓮花無奈地看著方多病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心中有股氣堵著。
好像從今早起,他就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是……怎麼了呢?
又隨便吃了兩口,李蓮花終於還是坐不住,打算去問問方多病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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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客房。
方多病沒打算吃藥,也根本就無藥可吃,強撐著蓋上被子,頭疼卻愈演愈演愈烈,太陽穴發絞,好像有一隻手在緩緩將神經擰成一股扭曲的繩。
被冷汗浸濕的發絲不經意碰到了鎖骨處的傷口,冒出的血珠被掃成線形,發尾染上些許血跡。
還在滲血嗎?
方多病伸手將衣領向上掩了掩。
睡一覺吧。
他心想。
睡一覺,就過去了。
於是李蓮花推開門時看到的便是蜷縮在床上的一個用被子鼓出的人形。
\"方小寶?\"他走過去,盡量使腳步聲變輕。
睡著了嗎?
李蓮花思索了一下,還是將他蒙住頭的被子輕輕揭開一一
一張麵具臉直直對著他。
是有多喜歡這麵具啊,睡覺也要戴?
李蓮花簡直哭笑不得。
他雙手繞到方多病後腦處,將綁著的係帶輕輕解開。
麵具下,是少年蒼白的臉,緊閉的眼,還有……嫣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