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1日，凱德大飯店，晚上七點，朱飄飄坐在一桌雞鴨魚肉大海鮮的桌前自己灌自己悶酒。
今晚是除夕，朱家照例團聚一桌，慶祝著舊年的結束、新年的到來……
不！與其說是慶祝新年，不如說是其他幾家親戚圍攻、嘲笑朱飄飄一家三口！
朱飄飄今年六月份就要從師範畢業，聽著不錯，可惜是本市一所不知名的二本。現在的時代內卷得很，就連市裏排名倒數的破中學，都敢把招老師的要求提得一年比一年高，考編又幾千幾萬人去搶，誰都認為他畢業即失業。
況且朱飄飄學的又是文科，甚至還是文科裏萬年長紅的曆史專業！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畢業了何去何從。
他本不想參加這一年一度的所謂家庭聚會，省得丟人現眼。但父母之命難違，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來了，逐個打了聲招呼，和父母一起坐在角落裏。朱飄飄越想越無奈，隻能一杯杯地灌自己，學學李白，消了這萬古愁吧！
一個白胖的中年女人見朱飄飄隻顧自己喝酒，立馬尖起喉嚨道：“各位家人們！咱們老朱家最後一個大學生今年就要畢業啦，我提議，大家都各喝一杯，預祝飄飄前程似錦，年入百萬！”
本來互相炫耀、吹噓的朱家人，這時停下來，紛紛將目光落在朱飄飄身上。
朱飄飄的父母也立刻局促起來。
他們穿的一身衣服雖然幹淨整潔，但任憑誰掃一眼，都能看出來至少是十五年前的款式。尤其是朱父的皮衣外套，上麵折痕一道一道的，一看就知道平時根本舍不得穿。
而同桌的那些親戚，大哥朱昌一家珠光寶氣，在市裏開著三家黃金玉石店；
二姐朱璧母女名牌滿身，特別是她的小女兒，才上幼兒園大班就一身香奈兒，拎的小手包也是愛馬仕最新款，她爸是香港的富商，這樣的小聚會從來不屑參與；
小弟朱方一家雖然不及大哥家和二姐家富，但是一身的耐克阿迪達斯和蘋果手機，還有一家體製內的編製工作，也不是朱飄飄一家能企及的。
這些人，此時都嬉笑著望著朱飄飄一家三口，想著法子讓他們出洋相。
首先舉起酒杯的，是朱方的兒子朱正。
“小堂弟，第一杯酒我先敬你吧！我爸在教育局當書記，以後你有什麼事，先找我爸，哈哈哈！因為我才工作兩年，現在在局裏隻能當個小小的副科長！”
朱飄飄隻得起身，賠笑似的跟堂哥碰一碰杯，然後苦澀地咽下那杯酒。可惡，誰讓人家有權勢呢，又是教育部門，萬一惹惱了朱方一家，將來給自己使絆子、穿小鞋怎麼辦。
第二個舉起酒杯的，是大伯朱昌。他搖晃著一身的肥肉，把手裏的酒杯舉得高高的，好讓所有人看到他右手上那枚鑲嵌著a級祖母綠翡翠石的大金戒指。
“朱飄飄！現在的大學生，我知道得很！既沒什麼本事，又沒什麼真才實學，每天就知道搬弄自己那個什麼破文憑，問起工資來，一個月能超過五千的都不多！
“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或者哪天混不下去了，就來我隨便哪家門店，當個銷售！我告訴你，文憑那是狗屁不如的東西。你瞧你爸，當年下了班還堅持讀夜大，領了個什麼師大文憑，還不是該下崗就下崗，有什麼用！
“你可別走你爸的老路，讀書把自己給讀傻了！要我說啊，什麼文憑知識都是放屁，賺錢才是正經事！你瞧瞧我，小學文化，但我會做生意啊！你跟著多學學，我告訴你，讀書有用的話，這社會上哪來那麼多窮鬼！買個金首飾還一問再問的，囉嗦死了！”
朱飄飄聽到他嘲諷自己父親時，在桌下緊緊握住了拳頭，臉色也難看得很。朱父察覺到不對，連忙給他使眼色。看他不回應，朱父就趕緊起身賠笑著想跟朱昌碰杯。
“大哥說得是，大哥說得是！那時讀夜大辛苦啊，白天上班晚上學習。最後和大哥說的一樣，就是沒用。哎呀，我是不中用了，教不好飄飄，日後還希望大哥能多點撥點撥我家飄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