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寒意透骨,秋意漸濃了,今日將抵達陸遙等犯官家眷一路西北而行的最終點——涼州。涼州自古以來便飽經戰亂,相傳在高祖年間百姓食不果腹,餓殍遍野。盡管如此,陸遙仍然希望早日抵達涼州,畢竟祖母的身子早已承受不住,隊伍裏其他家族的孩子們也接二連三倒下。
“祖母,喝點水吧。”陸遙輕緩地撫著陸老太太。
“你自是不必擔憂,老太太我也活了幾十年了,哪怕今日離了去,也是不虧的。”
“祖母,我不許你這樣說。”
眼見小姑娘眼淚兒將將滴落下來,陸老太太將孫女兒攏進懷裏。要說陸老太太也是出身大族,乃是齊王府的郡主出身,隻是在四年前新帝即位之時,齊王府與戾太子勾結被貶為庶人。而陸老太太膝下有兩子一女,長子早年為救先帝喪命,僅留下孀妻幼女。次女便是陸家兩房嫡長女陸迢,四年前便嫁與靖安侯府世子為妻,如今為出嫁女逃過此劫。陸老太太次子,先帝之時曾為戾太子太傅,念在長子之功,新帝並未打殺陸府。誰知竟是在今日算了當日的賬。
次子陸瑾膝下唯一女一子,長女陸遙今年年方14,陸府唯一的男丁陸追陸遙的弟弟抄家前剛過完八歲生辰。
陸老太太的幼女早年便替了那新帝親妹,從前的嘉安公主,如今的嘉安長公主和親漠北,此番變故,或許都未曾知曉。
陸老太太此刻,唯遺憾沒能將小孫女兒的婚事及早的定下來,讓小孫女跟著一路受這顛沛流離之苦。
“祖母,這人人皆說涼州城荒涼,可是孫女兒總覺得哪裏不對。”
“那阿靨便說說你心中所想。”陸老太太從愁緒中抽離出來。
“一來,按說涼州城荒涼,那周邊城鎮也好不到哪裏。可是我們一路走來,這本應苦寒蕭瑟之地的西北卻真像那書中所說的塞上江南。二來,若涼州城真的荒涼,那周邊城鎮應有涼州的災民四散,可我們所見到的卻是各地災民都湧入涼州。祖母,孫女兒今日算是知道了什麼叫“讀書萬卷,不如腳下寸間。”
“哈哈哈哈,我們小阿靨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祖母,何出此言?”
“你可知這涼州並不是一直如同今日這般,要說這涼州也是從四年前才有了變化。”
“四年前?您是說新帝即位?。”陸遙眼眸低垂。
“自然不是。”陸老太太冷笑眼露不屑。“四年前征西大將軍程征深陷敵手,年僅14歲的少將軍程遠率領三千輕騎深入西戎,接管了程家軍。也是自那之後,這程遠小小年紀便駐守涼州,再未歸京。”
“程遠……原來如我這般年紀便能上陣殺敵,我卻隻能眼看著家人喪命,家族覆滅。”陸遙眸色漸暗。
“走了,上路了,老太太、陸二娘子。”押差陳四上前說道。這陳四雖是個押差但勝在識文斷字也是個知事的人,一路上並未為難祖孫二人。
眼見著再前行二十裏地便是那涼州城了,卻見前頭有騎兵而至,且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