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老是冷著臉又不說話的人,也難怪春秋嚇得全身發抖。
淩蓿看著對麵坐著的人,腹誹著,卻未曾停止手上的動作。
第三次將茶杯中的水潑灑幹淨,淩蓿鄭重地倒上一杯茶,雙手捧起:“王爺,請用茶。”
君曜天接過精致的紫砂茶杯,淺酌一口,沉吟了許久方才開口:“本王竟不知三小姐還精於茶道。能嚐到今日之茶,是本王的榮幸。”
淩蓿頷首:“父親請了宮裏的教習教導玥姐姐,我左右無事,也跟著學了一招半式。至於能喝到這茶,這可全憑王爺自己的本事。”
“何解?”
淩蓿故意掩住嘴,驚訝道:“王爺您莫非忘了?剛剛我的小侍女可正是被您給嚇走的。若不是您,小女子現在正應該呆在暖閣裏喝春秋泡的一壺熱茶呢。”
此刻的淩蓿心裏是真的恨透了君曜天。要不是他突然來訪,要不是她實在不敢單獨和他待在一起,要不是君曜天故意板著臉把春夏嚇得腿軟,她又怎麼會提議來相府花園的這亭子裏,任由府裏的婢女小廝探頭探腦地偷看?
淩蓿將身上的袍子裹得緊了點,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原本有些蒼白的臉湧上一點潮紅。
君曜天不置可否地一笑,問道:“柴四帶給你的雪狐皮呢?”
輕輕哼了一聲,淩蓿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聽說這雪狐皮是在它還沒斷氣時剝下來的,太殘忍了些。”
對麵的人沒有接話,淩蓿也懶得開口,自顧自地盯著杯中的水發呆。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冷。
和對麵這個人鬥智鬥勇實在是太累,雖然他們這才第三次見麵,淩蓿已經覺得心力交瘁。上次在王宮門口分別,他把話說得那麼狠絕,今天又來相府尋她,動機實在讓人難以猜透。
正在她頭痛的時候,一個嬌柔的女聲怯怯地響起:“見過王爺。”
淩蓿眼睛一亮,連忙起身:“二姐姐,你來啦!”
淩茹今天穿了一襲鵝黃色的袍子,妝化得很細,朱唇黛眉,明豔動人。她有些畏懼地站在亭子外,柔弱得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暗讚一聲,這淩茹似乎不怎麼傻嘛,還知道君曜天這樣在邊關苦寒之地見慣了風霜的人對弱柳扶風似的美人最缺抵抗力。
“姐姐快來坐。”淩蓿甜笑著拉住淩茹的手,將她拉進亭子。後者掙了掙,終是忍住內心甩開她手的欲望,麵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瞧你,”淩茹柔聲道,“多大的人了,在王爺麵前還沒大沒小的。”
“姐姐教訓得是,”淩蓿應了一聲,然後轉向君曜天,“王爺,這天實在是凍人,請容淩蓿先回房間歇息,您和二姐姐在這賞雪談心,可好?”
淩茹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麵上浮上一層粉色,羞怯地低下了頭,卻還是忍不住偷瞄對麵的人。
君曜天並不答話,隻是端起手邊的茶杯,泰然自若地品茶。
淩茹原本雀躍的內心一點一點冷,她咬著嘴唇,眼眸中浮現一層隱隱的水意。站在一旁的淩蓿躊躇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王爺……”
君曜天抬眼望向她:“走吧。”
淩蓿有些驚訝,君曜天已經起身,徑直走到她身邊,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然後反手握住。
“果然很冷。”
她瞪大了眼,直直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得任由他牽著離開。
淩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手裏的絲帕,指尖由於過於用力而發白,她望著二人相攜離開的背影,狠狠地咬緊了銀牙。
“王爺實在是狠心,”走出了老遠,淩蓿終於鎮定了心緒,說,“如此美景,又有美人在側,豈不辜負老天的美意?”
他側頭看向她:“美人雖美,非我所欲也。”
“王爺是胸中有溝壑之人,但不知王爺所欲者,究竟為何物?”她揚了揚下巴,伸手指向遠方一座在漫天風雪中顯得有些模糊的山,“淩蓿鬥膽問王爺一句,瀲灩可否?”
君曜天不答話,隻是一手撐著傘,一手牽著她,靜靜地向前走。大雪無聲,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這片銀色的天地下,仿佛隻餘他們二人,相攜而行。
遠處的瀲灩山,默默地承受著覆蓋在它身上的層層厚雪,就如同千百年所做的那樣,望著這片大地。在瀲灩山的頂部,往東南方向瞭望,會看見一座城。整個城的建築像一隻古怪的獸,靜靜地蟄伏在那裏,等待有心人的靠近,好將他們一口吞吃入腹。
那城,是墨國的國都,世人都稱之為墨城。
而在古籍中,它又被稱作,瀲灩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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