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遊學初至冷漠地 睡夢再見心上人(1 / 3)

秋初的金蟬唱著無奈的歌,慵懶的樹葉連晃都不願晃一下,瞧瞧這眩目的太陽下的白晃晃的大地,一片暗淡的樓房蹲在那兒,像是久經勞累的老人在用無精打采的眼睛看著早已習以為常的一切。看著那布滿皺紋、披散著長發的垂柳,看著綴著坑窪、散亂不經的水泥道路,看著灰綠的草地、呆滯的鬆樹,他們仿佛在用獨特的語言交流著寂寞與無聊。任何地方任何風景都有其宜人之處,但僅此而已,每當其失去了自己的新鮮與神秘,也就隻剩下呆板了。或許景色也希圖自己能夠常新,能夠擁有永恒的美麗,但那是徒勞的。時間就像流動的火焰,所到之處麵目全非、憔悴不堪,一切欲挽狂瀾的努力都是螳臂當車,一切違背自然的行動都是緣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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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被摧殘著的曾經新鮮的環境裏,一群群的學生或在匆匆的縮短距離之尺,或在縮短著人生之尺,他們有的有一個具體的目標:食堂、教室、宿舍,而有的卻沒有目標,隻是為了走路而走路,或者為打發時間而走路。你看,急步者停了下來,細看小花園裏的雕塑,他看到了什麼?天才知道,那個空蕩蕩的腦殼裏或者隻曾發出一個機械運動的指令,然後就閉上門睡覺,幾分鍾或十幾分鍾後猛的醒來,竟然吃驚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時間之旅已經過了許多,而自己卻寸步未移,唉,失敗啊。那緩步者瞥了一眼旁邊的停頓者,忽的加快了腳步,左轉、右轉、上公交、停、下車,原來他進了超市,在食品區嗅了兩個小時的糕點香味,免費品吃了小塊香腸,享用了一杯促銷冷飲,然後帶著午餐後的愉快心情試聽著新出的唱片,那是金蟬樂隊的《寂寞的蟬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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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請問這是文軒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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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請問您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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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文軒的同學,她現在在哪個學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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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邊疆師範大學,前幾天剛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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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什麼聯係方式嗎?比如電話、郵政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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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個嘛,現在她還沒有穩定下來,你過幾天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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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吧,再見。”

www.cmfu.com發布 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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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男若有所失的離開了電話亭,自從進入這所大學以來這是第一次打電話,就這麼失敗。這種失敗像一塊酵母將積累的寂寞、無奈、無聊全都啟發起來,化作一輪輪的潮水湧向他的心頭,衝刷著她赤裸裸的感情沙灘,潮水洶湧而來,沙灘被裹在鹹澀的液體裏,浸的透不過氣來,潮水退去,沙灘裸露在充滿鹹腥的海風裏,滿是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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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學校給他的感覺隻是生疏和空虛。這是所沿海開放城市的綜合性大學,學校沒有什麼大的名望,更沒有曆史,有的隻是許多帶著現代色彩的樓房,在這個學校裏生活,讓鄭男有一種與一個幼兒討論哲學的感覺,但這個幼兒卻自命不凡,即使咿呀之語也將他厭煩透頂。他伸出小手,朝鄭男揮著,鄭男將頭湊了過去,希望告訴他些鄭男的哲學,他卻一把抓住了鄭男的頭發嬉笑著慶祝這辯論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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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男沒有反擊,應為他覺得這樣太淺薄,他自認失敗,而就在討論的那天晚上,鄭男夢到自己一腳將幼兒踢出了自己的視線、自己的腦際,然後不屑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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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匆匆人群裏徘徊了一天的鄭男,晚上帶著滿臉的疲倦與憂愁回帶了宿舍,一走進宿舍他便突然在心中泛起一絲安慰。終於結束了一天的跋涉,脫離了熙攘嘈雜的世界,回到了這部分屬於自己的天地,在這個天地裏,自己可以比較自由的講話,可以無所顧忌的隻套條短褲與舍友討論海水浴場的三點女郎,可以一邊聽著京劇一邊看盧梭的《懺悔錄》,在其中發現一點自己的影子……可以幹的事情還多著呢,比如大笑著吃掉對方的一個棋子,帶著哭腔的承認自己的又輸了著。在這裏,它可以不計較得失,可以不關心成敗,可以不理睬時間,可以不披著羊皮,也不必披著狼皮,這裏有他的安慰與樂趣。他欣然進去了,在邁進門檻的一刹那,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枷鎖脫去了很多條,輕鬆多了,因為這畢竟是一個僅有六個人的世界。人生其實就是這樣,每一部、每一秒都變換著不同的感覺,但那永遠不會隻有快樂,也不會隻有憂愁,如果有架天平能使快樂與憂愁同重,那就是順其自然。自然是不會虐待也不會溺愛自己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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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男推門進了房間,燈亮著,房間內沒有人。鄭男向來有自言自語的本領:“假如我閉在果核裏,我也以為自己擁有一個世界呢!”說完這句話仍覺不甘心,又脫口說出一句:“假如命運刻刀將我從果核中坦露出來,潮濕的空氣會讓我發黴壞死。”聽他的意思,好像喜歡一個密閉無人的空間,然後建立自己的世界,在裏麵嬉笑怒罵,在裏麵吟詩作賦,經緯自己的天地,易化獨占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