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懷著明早還能見到他的希望,李亦歌在心事中早早就醒來。她快速地洗漱,換了一件小有設計感,但看起來日常不顯刻意的素色吊帶裙。她站在鏡子前端詳著自己,但心思卻不在鏡中的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攥了一下雙拳,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沒走幾步,就聽到保姆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狀若無異,卻提起了一口氣,加快了些腳步。
樓梯走到一半時,她就看見了在餐桌前坐著的任景行,李亦歌心中頓時充滿了雀躍。
任景行穿著一件圓領的象牙白棉質長袖,他的頭發柔順的蓋在額頭上,正認真的用刀叉瓜分一隻煎蛋。
保姆看見了李亦歌,便問起她需不需要用早餐。
聽到聲音,任景行也抬起頭向她望去。隻是這樣的一個對視,李亦歌方才建立的平靜立刻崩塌了,她慌亂地低下頭,胡亂應了一聲。
她下了樓,一時之間卻不知做些什麼,坐在客廳裏好像過於刻意,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自然的坐在餐桌前。
就在她躊躇之時,任景行的聲音傳來。
“不坐下吃早餐嗎?”
李亦歌長舒一口氣,慢慢走向餐桌。
管家為李亦歌拉開了任景行對麵的椅子,李亦歌雙手將身後的裙擺攏在一起,低頭坐下。
李亦歌從未如此期盼一頓飯能夠快些,好讓她快點結束這段不知所措的時間。李亦歌雖然做好了準備,但她其實建立起的隻有麵對任景行的勇氣,而具體的實施過程顯然沒被她放在考慮範圍內。
偌大的餐廳裏隻聽見任景行刀叉相碰的聲音和他咀嚼食物的聲音,李亦歌眼神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隻能用手摩挲著裙子的布料,或者是一口接一口的喝水。
任景行早就感覺到了她在麵對他時的緊張和局促,有的時候他是想故意逗逗她,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有她會倏而紅透的耳朵,但現在任景行隻想讓她緩解這種尷尬,他也不忍看到李亦歌這樣局促,於是他便主動挑起話頭來。
“你的腿怎麼樣了?”
李亦歌正在心中天人交戰,她也正打算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種寧靜,好不容易想好了話題正準備說時,突然聽到任景行的話,她下意識的啊了出聲。
她抬起頭對上任景行的視線,突然明白過來。她的注意力從昨晚開始一直放在她的少女心事上,完全忘記了腿受傷的事情,直到任景行提起這事來,她才感覺到從膝蓋傳來的絲絲疼痛。
“啊!我的腿沒關係的。” 對於任景行突如其來的關心,又讓李亦歌手忙腳亂起來。
“昨天隻是輕輕撞了一下,而且醫生又很快做了處理,一點事都沒有,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了。”李亦歌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大通後,又因為自己說了太多而懊惱。她覺得任景行不過是隨口一問,自己就說這麼多,肯定讓他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嗯,不舒服隨時叫醫生。”任景行表情沒什麼變化,並沒有不悅的情緒,李亦歌鬆了一口氣。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李亦歌說出了在心裏前思後想半天的問題。
話音剛落,保姆端來了今天的早飯,而任景行也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在保姆將早餐擺放好的短短幾十秒,李亦歌心裏千回百轉,她覺得自己確實是有點得寸進尺了,不過是任景行多和她講了幾句話,她便開始過問起任景行的生活了。
保姆準備好了早餐的一切後,走到了一旁。
“嗯,今天休息。”任景行在看到他和李亦歌之間少了保姆的阻隔後,才回答了她的問題,而非是覺得李亦歌的問題越矩。
李亦歌的心隨著任景行上上下下,而如今總算是等到了早飯,她有事可做,不必再想辦法讓自己不必那麼尷尬。
李亦歌的刀叉無意識地切割著培根,又機械性地送進嘴裏,她食不知味,因為她的心思千回百轉。她和任景行第一次麵對麵的一起吃飯,這種仿佛世界上隻有他們兩人的感覺讓李亦歌感到心頭一陣陣微波蕩漾到全身。
任景行吃完了早餐,走進客廳,他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觀看著今天的早間新聞。
李亦歌頓時心頭一喜,這就說明任景行並不打算立刻就走了,哪怕是能多看到他一會,李亦歌就感到很滿足了。隻是李亦歌又陷入了該如何自然地去往客廳這件事,於是她隻能用這輩子最慢的速度咀嚼著盤裏的食物。
但就算再慢,也總是有吃完的時候,不過李亦歌已經下定決心就算看起來刻意,她也要走進客廳和任景行坐在一起。
她向後推走椅子起了身,又將椅子推回餐桌下麵。椅子發出的聲音吸引了任景行的注意,李亦歌能感受到他向這裏投來的目光。她緩慢走向客廳,任景行本已收回的目光又隨著她坐在身旁垂直擺放的沙發上而移動過去,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李亦歌迫使自己裝若自然地看電視,但她的身體卻難以放鬆,她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隻能規矩地放在膝頭,兩條腿也並攏著,腰背挺得很直。
任景行看到她小學生上課一般規矩又拘謹的坐姿,不禁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