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耳把我從一個少女變成女人的,他教會了我作為女人的快樂。他說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傻瓜。不是人家是傻瓜,我是傻瓜。我甚至對男女接觸的實質性內容一無所知,連想象都缺乏。木耳的啟蒙真是排山倒海,讓我顫栗、害羞,然後整個人像夏天夜晚吸飽了露水的花一樣徐徐綻開。
我在他的愛裏如魚得水,然後有一天,魚突然發現自己在沙漠裏了,原來那汪清泉消失了。木耳是喜歡我,但是他也同時喜歡其他的女人,其他的不止一個女人。而且他不想管自己,或者說,他不是一個管得住自己的人。我如雷轟頂,像掉進冰水裏,像世界末日,但是木耳覺得我很誇張,因為“這有什麼不好呢?你為什麼要覺得這樣不好呢?”麵對我的不理解,他表現出了越來越多的冷淡,最後,我就找不到他了。那時的我從驚恐、焦慮,慢慢變成了絕望。好幾次,當汽車在離我幾公分的地方尖叫著刹車,司機伸出頭來破口大罵“找死啊你”,我都覺得淡淡的遺憾:既然知道我找死,為什麼要刹車呢?真是多餘。直到後來,我發現即使我死了,也不能讓木耳真的痛苦。男人就是這樣,如果他愛你,你的手劃破一個小口子他也會心疼半天,讓你恨不得多流一點血;可是一旦不愛你,你就是放棄了性命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他也不會憐惜,更不會懺悔,隻會覺得你愚蠢,不可理喻。我對他就像過了期的電影票一樣毫無價值,也像落到地上的雨水,除了惹人厭煩再沒有任何意義。
我的心死了,然後,我的肉身得到了拯救,我不想死了,因為沒有必要。
然後我才知道,天下不像我爸爸的男人有很多,但不是隻有爸爸那一種,會讓女人不幸。這是我第二帖解藥了,但是身上的毒發得更厲害了,我發現,我沒有一刻能忘了爸爸。其實我也許不是在尋找什麼,我隻是在逃避,拚了命地逃避他,以及他身上那種無形的追殺一般的恐懼和壓力。
我再也不要戀愛了。我不要再忍受。那種痛楚和悲哀,那種因為最愛的人難以置信的變化帶來的對人性最深的懷疑,那種坍塌和墜落,孤單和絕望,永遠都不可能治愈,隻能說正在經曆或者經曆過,如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