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的氣息為雲嵐所不喜.頹唐佐以脂粉,凝塞拌了諂媚。雲嵐吃了幾口,就借口帶鄭毓逛園子走了出來。雲丞相看著倆人並肩而行,捋著胡子眼神悠遠。
走出旁人視線後,雲嵐先停了腳步。
“下次,就別來了。”雲嵐望著遠處雲卷雲舒,定定說出了這句話。
“我知道。”鄭毓找了塊兒花園裏的大石頭,也不拂一拂塵土,自顧自側躺下,似乎也凝視著那片天空。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雲嵐訝異出聲,轉過頭來看鄭毓。
鄭毓信手拂過草葉,忽然也轉向雲嵐,“知道你許是要走了。”
雲嵐的心狂跳不止,強笑道,“大白天說什麼蠢話,我一個深宅大院的嬌小姐,能跑到哪裏去。”
“就是有那種直覺吧。覺得...覺得再不來看你,你就要走了。”
雲嵐眨眨眼睛,想張嘴辯解。但隻顧得竭力逼回迸出的淚意,顧不上接話。
“不是最好。若是真要走了,我今日便是來為你餞行。哎,這個給你。”鄭毓翻身坐起,從貼身處取出一方手帕包成的包裹。
“嗯?這是何物,包得這般嚴實。”雲嵐接過,一層層掀開。
“耳環?”雲嵐舉起那隻耳環,纏枝做的,金線在陽光下生輝,垂下的珍珠有一層淡紫色的光暈。
“好看!就是怎麼隻有一隻?”雲嵐說著,還抖了抖手帕。
“難不成路上顛簸,掉了一隻?”鄭毓皺著眉頭,也來探包袱的內裏褶皺,一點點來尋。
“包得這樣嚴實怎麼還會掉?或許是店家交予你的時候出了岔子。不礙事,你在哪買的,我要阿顏尋了空子,再補一隻便是。”
“不是買的。是我打馬來的路上看到一個遊方道人,我看他瘦弱不堪,就給了他一張預備路上吃的餅。他不肯白吃我的餅,就讓我掣了一支簽當作回報。”
“嗯?那簽子跟耳環又有什麼關係?”
“哦 ,那個簽子上麵寫了‘白雲留不住,淥水去無心。’然後他就給了我這個,托我送到山腳下的清風閣。我一路找尋也沒找到一個叫清風閣的地方,直到進了你家的院子,這才恍然大悟。”
雲嵐福至心靈,簽文中出現了“雲”字,那位道士說的什麼山腳下,清風,豈不就是“嵐”字?如果這也為道人所窺見,是否意味著一切都是所謂的天意?雲嵐向來不信這些,但也確實被鄭毓的直覺和道人的行為驚了一跳,心下對那個後世又少了幾分忐忑。朝鄭毓粲然一笑,“謝謝。”
鄭毓回她個笑,又躺回了大石頭。
“其實這次來,也是我要辭行。”
雲嵐剛剛和緩的心境又像被推下一塊巨石,“你去哪?”恐懼地等待答案,又惟恐自己真的窺得他心意。
“我要從軍。”
雲嵐想要阻止,說些“邊關危急敗退,而朝中不穩君心難測......”之類的話來勸阻,又怕說來僭越,沉默著任耳環深深嵌進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