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歎了一口氣,繼續接著往下說:
“真正的災難大約是在我七歲的時候降臨了,突然有一段時間,爸爸每天都會被一幫人早晨帶走,很晚才回來,有時候身上還留有血跡,但每晚都還會給我講故事,唯一不同的是,有時候他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小朋友們也都不再和我玩,有的看到我還欺負我,慢慢我也不敢出門,爸爸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就和螞蟻玩,和小鳥們說話。直到有一天,爸爸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那一夜是我記憶中最漫長,最恐懼的一夜,
第二天下午,來了兩個人,說帶我去孤兒院,我一邊大哭著說我那都不去,我要等爸爸回來,一個奶奶一邊陪我流著淚,嘴裏一邊不停的念叨著:“這是什麼世道啊,可憐孩子還這麼小,就成了孤兒。”
看我哭著不願意走,奶奶就騙我說:“閨女乖!閨女不哭,你爸爸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讓奶奶來接你過去,和奶奶一起住,他說你一個人在家,晚上睡覺會害怕。你爸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在家也沒人給你做飯啊,你說是不是?人不吃飯會餓死的。你過去跟奶奶一起住,奶奶天天給你做好吃的,跟奶奶走好不好啊”。
雖然我還是哭鬧著不願意走,最後是奶奶兒子硬把我抱上馬車,拉去了孤兒院,後來知道,陳奶奶在孤兒院燒鍋做飯,她丈夫是在一次發大水時,為搶救生產隊糧食,被洪水衝倒塌的房子砸死了,鎮裏照顧她們母子,讓她在孤兒院做飯,陳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沒她我可能早餓死了。
孤兒院的院長是一個長的像女人一樣的男人,脾氣很壞,十天九醉,酒錢也都是從孤兒院的夥食中擠出來,因為是鎮長家親戚,大家雖然知道,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說是孤兒院,其實就是個救助站,裏麵也有好多孤寡老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由於天災和人禍,全國好多地方都餓死了人,政府就把父母不在的孩子和一些孤寡老人集中在一起收養。
孤兒院裏就我們幾個家庭有問題的孩子不去上學,別的孩子到了年齡也有書讀,這樣對我來說最好了,去學校也是被別人欺負,別的小朋友去讀書,院長就讓我們幾個去打豬草,院裏養了幾頭豬,每次我們幾個就結伴去河邊的大堤上打草,穿過鐵路就是淮河,每次看著順流而下的輪船,看著鐵路上奔馳的火車,就猜想,這些船會去哪裏?火車會去什麼地方?
可能是同病相憐吧,慢慢我們四個就成為了好朋友。
奶奶看著爸爸說:”你爸叫趙躍進,你二叔叫王致遠,和你爸同歲,三叔叫張猴子,你三叔說他沒名字,隻知道自己姓張,別人都喊他髒猴子,他比我大兩歲,我最小,他們都叫我英妹。
你心裏一定在想,你怎麼喊他們二叔 三叔?後麵你會知道的。但這兩個名字,你永遠要記在心裏,二叔叫王致遠,三叔叫張猴子。沒他倆,也沒媽今天,他們倆是我和你爸恩人,也是我們全家人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