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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午間新聞報道說,昨天晚上的氣溫創了本市今年入冬以來的最低溫紀錄。朱粱用慣常的略帶諷刺的口吻說:“寒風中的浪漫啊。”這時候我們正在宿舍吃午飯,我罵道:“朱粱吃飯也占不住你的屁眼兒。”朱粱說:“我屁眼兒大。”我沒理他。這人就是這麼賤。吃飯的時候,你問,朱粱你吃的什麼啊?如果他在吃米飯,他會回答,蛆;如果是別的東西,他會回答,大便。總之是惡心的東西。這人喜歡看黃片,號稱師大PP第一人,用PP點點通下載黃片的功夫十分了得,別人無法下載的片子到他手裏下載速度奇快。每看一些新片,回來後就用誇張的語言和動作給鄭飛、齊東曉等講述片中的男女主角如何交媾,後者聽得津津有味。在朱粱的教導下,鄭飛等人在此方麵的技術也與日俱增,經常組團去網吧實踐交流,並分出水平級別——朱粱為博導,齊東曉、職天傑為碩士,鄭飛相當於本科。
我當然也看過那些東西,一幫男女用各種姿勢搞來搞去,沒什麼意思,而且惡心。後來明白其實人本來都是惡心的,朱粱隻是用一種最真實的行動詮釋著什麼是惡心。但這不能緩解我和他的對立,就像我看到他夜讀的影子時雖然會少一些對他的反感卻不能完全消除一樣。這不是同一層麵上的事。
這個時候我和他們的關係已經好轉,不像大一時那樣針鋒相對。原因很多,首先我們都大了一歲,其次磕磕碰碰過了一年,明白對立對彼此都沒好處,再者我的性格慢慢強硬,而朱粱這人屬於欺軟怕硬的類型,不敢再輕易欺負我,沒了他的帶頭,鄭飛、齊東曉也不來惹我,職天傑不偏不向,孫浩宇向來不參與這些事情,宿舍氣氛趨於風平浪靜。
其實大學剛入校時我和朱粱的關係很不錯,和職天傑三個人總是同入同出。這個時間很短,大概為一個月。有時候我想朱粱和我的對立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那是大一的10月底,天氣已經轉涼。那天我和朱粱打賭用涼水衝澡,別的人作證,不敢的要請對方吃飯。都是年輕人,誰也不服誰,我倆脫了衣服拿著水盆就衝進水房。我往身上澆了一盆自來水,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牙齒直打架,我想洗下去肯定要生病,生病就要打針,小時侯打針多了,打針是我最怕的,就回宿舍鑽進被窩暖著。朱粱堅持洗了下來,我們在宿舍聽到他大聲唱歌。職天傑笑道:“朱粱真厲害,洗冷水澡還唱歌。”我們哈哈大笑,都覺得朱粱厲害。我隱約感到不安,水真的很涼。
晚上朱粱就病了,病了一個星期,一直說我騙他,自己跑了留他一個人在那兒淋冷水。我覺得很委屈,我不洗時候叫他了,他還笑話我不是男人來著,現在卻假裝受騙。
朱粱病好之後我們的關係就每況愈下,那頓飯也沒有請。開始我想他讓我請的話我會請,但他沒有說。後來我想媽的我怎麼那麼傻呢,他讓我請我也不請,他是贏了,可是他冤枉我騙他,大家扯平了。這說明這個時候我長大了。
快畢業的時候我已經在外工作,回學校辦離校手續時大家做在一起喝了場酒,他們幾個一如既往地酒量不行,鄭飛二兩下肚就開始說胡話,朱粱、齊東曉、職天傑三四兩就暈了,隻有孫浩宇能和我一拚。喝到高潮時大家幾乎聲淚俱下,紛紛檢討自己四年中的不對之處。尤其是在我和朱粱對立這件事上,我說我以前不懂事你多包涵,朱粱說我以前做的不對你要原諒,別的人也說以前做得不好。聚餐結束後大家商量以後一定要保持聯係,卻再也沒聯係。
這說明,我們都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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