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著一張臉的康儀,極力克製著身體發抖,撫著心口向兩人一步步走進:“提親當日我不顧禮數出來見你,叔寂你告訴我,我們這親事是為大荒而結,我當是你的玩笑之詞,原來是真的。幾天前,連鑰你問我這親事結的開不開心,我當你是真心為我高興,原來是假的。真假背後,你們早已暗度陳倉,將我當傻子一樣戲弄。”
行至一半,康儀捂唇咳嗽兩聲,苦笑一聲:“原來叔寂的心儀之人是你……是你也沒關係,隻要你把普渡眾生還我,我不介意叔寂再娶一個你,大夫人的位置你來坐也可以,隻要你把藥簍給我。”
一番話說的連鑰麵紅耳赤。
兩人姐妹一場,自己卻在她大婚之時,令她當著眾人受盡這等羞辱,此時她恨不得那藥簍就是自己偷的,這會兒便能幹脆的掏出來還給她。
可惜不是她,她的包裹裏沒有藥簍,她急急搖著頭解釋:“不是我偷的,簍子不在我這。當我知道叔寂娶的人是你之後,我就沒在打過這個簍子注意。”
康儀一把扯下頭上的珠釵擲在地上,怫然作色:“那簍子去那了?!”
連鑰見康儀情緒不對,急急上前兩步,未至康儀身前,忽從康儀身後一陣勁風掃來,連鑰匆忙後仰避開,原來是剛才那個為難過自己的康家家丁。
連鑰避無可避,本著一種打死我也好,也算在康儀麵前自證清白的想法,不準備躲了。叔寂從她身後探出一隻手,接下了家丁這一掌!
家丁黑著一張臉,戒備的盯著連鑰,倒退兩步側讓出一條道,恭敬的向後來的幾人行禮:“丞相大人,老爺!”
康儀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撲倒在一身錦袍的康麒天腳邊:“爹,普渡眾生沒了,怎麼辦,我的藥沒了……”
商場上行事一向巧捷萬端的康老爺子,麵對女兒的哭訴,全然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彎著腰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著她。
可康儀似乎魔怔了,聽不見他爹的任何話,隻嘀咕著:“藥簍沒了,沒了,都沒了……”
場麵有片刻的僵持。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叔家父子。
叔康兩姓聯姻,本就不是常規的兒女情長,而是政治聯盟,牽扯的是兩個家族的利益,如今這一堂締約的緊要關頭,居然出了這麼大個漏子,而且還出在丞相府上,康老爺現在是關心女兒心切,可等他緩過來必不會善罷甘休。
這親若還想成,叔家得拿出誠意,在康老爺發作之前給康儀一個交代,比如將丟失地信物找出來,比如將兩家兒女的感情撥亂反正讓康儀的這口氣理順,而這兩件事後頭都牽扯著連鑰。
今晚,注定不能善了!
想通這一處,叔寂疾行兩步至連鑰身後,牽過她手往牆頭躍去……
兩人還未到牆根,身後一聲暴喝:“混賬,拿下!”
丞相大人的這聲暴喝剛落地,牆頭外側齊刷刷躍上一排叔家護衛,手中兵器亮錚錚的紮的人眼疼。
老謀深算的叔丞相兩步越眾人而出,望著叔寂沉聲道:“如果你還想這姑娘活過今晚,就回去把今天的親按著禮數結完,若是你執迷不悟,大國師二國師如今都還在前院席上,你考慮清楚,你有沒有把握從二位國師手上搶出這姑娘的命!”
父子二人,隔著小半個湖光對峙半晌,到底薑是老的辣,這場對峙還是兒子先敗下陣來。
叔寂最先漏出的敗像是他垮下的雙肩,他為人處世從不盛氣淩人,可畢竟是風華正茂的翩翩少年郎,隨意一站即是挺拔的朝氣,從他垮下肩開始,連鑰覺得他整個人就頹了,似乎憑空老去了十歲,變成了她從沒見過的另一個叔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