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寒之際,天微微亮的時候,張家村已經吵鬧了起來。
幾個男人抬著籠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河邊靠近,後麵一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喧嘩著,罵罵咧咧地跟著。時不時地對著籠子指指點點,一臉的不忿與鄙夷。
咚~
落水聲響起,籠子在水麵浮動了一下,然後沉了下去,岸上的人一陣叫好。
“娘~”
一聲小女孩兒的驚呼響起,在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掙脫了大人的牽扯一頭紮進了河裏。
咚~
水花四濺,岸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哎呀,大丫~”
片刻之後一個老婆子突然驚慌地喊了起來。
“大丫那小賤人掉進河裏了,大夥兒幫幫忙,幫忙把人撈起來。”
老婆子指著已經恢複平靜的河水,有些著急地叫喊著,但周圍的眾人都縮了縮身子,用手不停地搓著胳膊。嘴裏嘟啷著探著頭往河裏張望,都不樂意下水。
“這河才剛化冰呢,落下去哪兒還能活啊?”
“老栓家的,算了吧,反正也就一個丫頭片子,又不能給你家留後。”
“就是!一天陰沉沉地,見了人也不叫人,要麼就躲,肯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她娘都能偷人了,她還能是個好人?死了也幹淨!我看啊,這就是老天爺開眼,主動收了她。這是報應到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又吵鬧了起來,咋咋呼呼數落著過往種種。
老婆子看了看清冷的河水,又看了眼自己身體不怎麼壯實的小兒子。
這風吹到臉上都感覺割臉,這人要真掉進水裏還能有好?
救上來就算沒死,估計也得在床上躺著了,哪兒還能幹得了什麼活?還不如就這麼死了省心,就是可惜了這麼大個丫頭,要是賣了怎麼著也能值兩個錢。給家裏換半個月口糧也是好的。
“母女兩個都是賤人,當娘的不要臉,勾引男人,生的賠錢貨也是個短命鬼,淨給人添麻煩。”
想明白後的老婆子最後轉過頭看著河裏恨恨地罵了兩句才算順了心。
此刻天色麻麻亮。
昨天晚上為張老栓家這事兒大家夥兒折騰了一晚上,此刻事了了,疲憊困倦感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於是一群人很快散去,此時回去睡個回籠覺,正好可以省一頓早飯。
沒人發現在不遠處地黑暗中一個少年看著懷裏的一大一小兩個女子發出無聲地歎息。
安生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趁夜色出門踏青,竟然會恰好遇到這種事兒。他自認不是個熱心腸的人,但是慘劇就在眼前發生,他也很難做到無動於衷。
可是…
接下來該怎麼辦?
深山老林裏,一條小河蜿蜒著穿過山林。
河邊一塊十多米高,數百米寬的巨石倚崖壁形成一個石台。
石台麵上很平整,像是被人一劍削平的一般,一點兒褶皺痕跡都沒有,在石台中央位置有一個小院。
此處風景別致,視野良好!
石台邊沿處有台階往下延伸一直到下方小河邊,在台階兩旁是兩塊正處於開荒中的土地。
此刻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在地裏忙碌著,時不時地直起腰望望天,擦擦汗。
這一大一小便是安生救下的兩人,母親叫幼娘,女兒叫大丫。
當日安生糾結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將兩人帶回了住所。
如今世道艱難,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根本活不下去,於是安生隻能好人做到底,收留她們。
不過好在這倆母女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所以安生倒也沒覺得有多麻煩,反而因為兩人的到來,讓此地多了些人氣與風景。
母女倆動作麻利,配合默契,拔完草後放了一把火,等火熄了後再澆一遍水。
然後幼娘用鋤頭開始翻地,大丫便在土裏尋摸著一些石頭之類的扔出去。
就這麼兩天的功夫,這河邊硬是被她們開出了五六畝像模像樣的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