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北風呼嘯著卷走了院中海棠樹上寥寥無幾的幾片枯葉。
空氣中刺骨的寒意在穿過門縫後,就立刻被屋內地龍所散發出的熱意給嚴嚴實實地攔了下來。
在外頭一寸錦緞一寸金的貢品赩熾緞卻隻是這架紫金雕花大床上最不起眼的床幔。
兩側牆壁上嵌著的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們代替了燭火。
在散發出柔柔瑩光的同時,又不會打擾到青棠的安枕與眠。
漆黑濃密的鴉羽如蝴蝶微棲般在青棠閉闔的杏眸下投下了一片濃密的陰影。
秀氣的翹鼻下的紅潤櫻唇因夢境裏的美好而勾起了甜美的弧度。
隨著一陣愈來愈近腳步聲的響起,青棠秀氣的黛眉下意識地蹙在了一起。
不等大門被打開,青棠就已經提前向下挪了挪。
在耳邊那聲每日不輟的“殿下,該起了”響起前,青棠就已經把她自個兒卷進了被子裏蒙頭藏好了。
床邊板著臉的宮女循例說完了“殿下,現下已是卯時”、“殿下若是不想起,請恕奴婢失禮”等問候。
在行了個禮後,宮女輕車熟路地順著被子的縫隙探了進去,將她涼冰冰的手按在了青棠的脖頸處。
被凍得一激靈的青棠因此不得不鬆開了手中緊攥的被子。
睜開惺忪的睡眼,冒出了半個腦袋的青棠帶著早起人的濃濃怨念向宮女嗬斥道:“流煙!”
可惜宮女流煙根本就不怕她。
青棠自以為的厲聲嗬斥在旁人看來卻是嬌嬌柔柔地在撒嬌。
青棠天生的娃娃音在周圍普遍如金如石的低沉音色中,實在撐不起半分的氣勢。
宮女流煙麵色不改地單手扯開了那床錦被,再用另一隻手輕輕鬆鬆地把躺在床上的青棠給托了起來。
她一邊不疾不徐地向青棠彙報著接下來一整天的行程安排,一邊有條不紊地示意周圍的小宮女們呈上洗漱用品和妝具首飾。
一個個捧著金漆托盤的宮女們前後列隊、魚貫而入。
洗漱、更衣、上妝、著配飾依次上陣。
在這期間,被流煙單手製住的青棠還在不放棄地試圖爬回被窩。
可麵前的所有宮女們顯然都是訓練有素。
不論青棠臉撇到哪個方向,她們都能穩準快地完成好各自的職責任務。
最後,被梳妝打扮好的青棠看著鏡子中香衣雲鬢的自己,無奈放棄了睡回籠覺的奢望。
她轉而努力眨著水汪汪的杏眸,討價還價地想要打動心冷似鐵的流煙給她減少點接下來的功課。
見狀,對此早已免疫的流煙在把青棠提到轎輦上後,邊走邊恨鐵不成鋼地開始了她的日行一勸誡。
“殿下貴為第一位被冊封的帝姬,怎能如此懈怠躲懶!魏朝曆任能承襲鎮北王封號的帝姬都是青史留名的人中龍鳳。先太宗當年像殿下這般年紀時,她已文能治郡縣,武能征四方。”
眼見端坐於轎輦之上的青棠頭又開始一點一點得,流煙便不著痕跡地抬手拍了拍青棠的後背。
“殿下讀書習武的底子本就落後於人,若繼續沉溺於吃喝玩樂,將來殿下如何能在朝中立足從而為陛下分憂?”
流煙“溫柔”地一拍嚇得青棠差點從轎輦上跌落下來。
就著流煙伸手扶自己的姿勢,青棠嘟著嘴討饒地抓住了她的袖子輕晃道:“好流煙,你也覺得我習武底子薄,那能不能把五石弓換掉,讓我先從一石弓練起嘛~”
聞言,轎輦旁一路隨行的流煙卻將嘴角繃得更緊了。
考慮到她們現在是行走於皇宮的甬道之中,路旁不時還有大臣、宮女和侍衛們經過。
流煙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撤回自己的袖子,以免損了青棠的威嚴。
她隻得就著這個姿勢深深地向青棠歎了口氣。
\"殿下,您是陛下當著金鑾殿的所有大臣們金口晉封的鎮北王。先不提那一石弓乃七歲小童從會使的玩器,您對著奴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撒嬌賣癡……”
說到這裏,流煙頓了一下。
望著青棠還是一臉懵懵懂懂的樣子,流煙眉心處擠出的疙瘩又緊了幾分,語氣也不禁嚴厲了起來。
“您這般弱質作態如果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裏,怕是會將您一堂堂矜貴女郎比做那柔弱的小男子。到時候傳出去了,您的女子氣概何在?您身為大魏朝的第三十二任鎮北王的威嚴何在?您……\"
這邊的流煙還在一口一個“何在”,努力地規勸著青棠“雄起”。
那邊轎輦上的青棠同樣也在苦著臉,想要朝天大聲地吼上一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為何讓我穿到這個世界啊!
是的,真實的青棠其實是一個從21世紀莫名穿越來此的異世孤魂。
曾經,青棠還隻是一個在高中校園裏為“高考倒數100天”而奮力掙紮的高中生。
每天最大的願望也就是今晚不用做作業,讓她能飽飽地睡到第二天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