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十二年,冬。
多年未下雪的永詔城,此刻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姐,我們還不回去嗎?這冰天雪地的,白芍向來體弱,小姐您也不是不知道呀......”白芍將凍紅的雙手伸在晏京姝麵前,她還接連咳嗽幾聲,當真一副受不得寒涼的嬌慣模樣。
晏京姝眺望著遠方的山路出了神,沒回應。
白芍心裏本就憋著氣,現在被忽略,隨即麵露凶光,連裝都不想裝了。
自從她知道自己被主母安排來服侍晏京姝後,心頭就窩火得很,雖說晏京姝才是他們郡公府真正的嫡女,可晏京姝流落在外多年,在鄉野長大,禮數不知,大字也不識幾個,到時候能嫁得好郎婿才怪,她作為陪嫁跟著嫁過去多半要吃苦。
更何況,郡公和夫人本就不喜這個親生女兒,不然還能讓假小姐繼續做嫡女,收晏京姝做“義女”嗎?名分不正,以後定是隻能嫁個窮苦書生了。
白芍冷哼一聲,“小姐您是在鄉野長大,天氣冷您不怕,可是我不行,我是在郡公府長大的,實在是吃不得這種苦楚呀。”
“小姐我先回去了,反正回去的話您肯定記得,鄉下地形複雜您都認識呢。”
白芍轉身的同時還翻了個白眼,她這滿臉傲氣的模樣落在旁人眼裏,還隻當她才是小姐呢。
“慢著。”晏京姝披了件大紅色的鬥篷,宛如一朵在雪地裏盛開的梅花,如碧玉般皎潔的麵容上有著這個年歲少有的不甘與恨意。
白芍不情不願地回頭,“小姐又有何事?”
“啪”地一聲,晏京姝一巴掌落在了白芍左臉,她手速極快,過了幾秒後白芍才反應過來,臉頰是火辣辣地疼。
“你打我?!”
“啪”地又是一聲,白芍腳底一滑直接倒地,她捂著紅彤彤的右臉,淚珠直在眼眶裏打轉,抬頭惡狠狠地瞪向了麵無表情的晏京姝。
“小姐何故打我!是夫人安排我來照顧你的,你若是不滿意,找夫人去辯駁就是!”
“小姐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那就耐心去學才對!小姐如此虐待我,真是天理難容,我要向夫人說去!”
晏京姝挑眉,話語裏帶了些許嘲諷,“你命好,投胎做丫鬟。”
白芍氣得握拳,“郡公和夫人都不寵你,你在郡公府與我一個丫鬟有何差別!這過去的數十年,你日子未必過得有我好!我身體嬌弱些自是在情理之中!”
晏京姝看著白芍輕狂的神情,心頭一愣。
前世,白芍端給自己那碗毒藥時,也是這副看不起人的傲慢麵容。
她傻啊,她真是太傻了。
在這郡公府,作為真嫡女,她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兩個哥哥都不喜歡她,說她是災星。而假嫡女晏京雪卻被他們悉心培養,出落得亭亭玉立,知書達理,永詔城的達官貴人都想要求娶。
她隻是郡公府名義上的義女,永詔城的女眷們也不屑與她交往,她落得個清閑,原本她就不喜歡與那些不熟悉的人整日賣笑,清靜些她也舒坦。
父親撿來的孩子裴寧奕,倒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