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才不會管他怎麼想，她隻知道，庾氏家規嚴格，鐵板一塊，要打探庾氏內部的消息，光靠她自己是肯定不行的。
謝安同為氏族掌舵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門道，不然為何要找自己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無名小卒？不就是為了和謝氏撇清幹係嗎？
既然謝安不打算管她的死活，她當然得自己給自己添點保障，也幸好她對庾卓不是全無印象。
“老伯？”
見守門人沒反應，馮春又叫了一聲，隻見對方皺著眉頭“嘶”了一聲，猶豫著站起來，嘟囔道：“跟我來。”
千機閣規矩多，但也是要開門做生意的，送上門來的買賣不能不做。
馮春跟著守門人穿過一道長長的黑黑的走廊，她注視著守門人步履穩健的身形，暗自感歎，這千機閣不愧是京城裏的江湖，連一個平平無奇的守門人都能做到這樣的功夫深厚。
守門人把馮春帶到一間院子裏就離開了，馮春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毫不猶豫地敲響。
裏麵很快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進來。”
馮春推門進去，隻見房中昏暗無光，各處用紗簾遮蓋，隻有幾個角落裏點了燈，發出微弱的光，在這種微弱的光裏，馮春看見了坐在上首的那人。
隻見他身著一襲鬆鬆垮垮的衣袍，大袖垂落在椅子的扶手上，長長的烏發隨意地散開，整個人放縱形骸，看不清那張窄瘦的臉上長了什麼樣的五官。
“借人，還是借物？”
他把手裏拿著的什麼東西隨意地扔在紅木雕花幾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馮春想，這人倒是比守門人痛快多了。
“借人。”她從善如流道。
“嗬。”
如果馮春沒有聽錯的話，她覺得對麵這人是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對她的輕嗤。
馮春仗著光線昏暗，偷偷翻了個白眼。
“單槍匹馬就敢來我千機閣借人，你可真是膽子不小啊，小丫頭。”
馮春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如刀，她盯著那人，一動不動。
自她裹上束胸換上男裝之後，這三個字離她太遠，乍然聽到這樣的稱呼，她隻覺全身的汗毛都被刺激得豎起。
見她這樣的反應，那人似乎覺得有趣極了，他又笑了一聲，這次帶了些愉悅。
打扮成小郎君，孤身闖千機閣的女孩子，他可是頭一回見。
馮春無奈地閉了閉眼，不理會他的惡趣味，“貴閣的能人異士裏，應該有擅走暗道的吧，某想借最好的一位來。”
見馮春不為所動，那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屋內踱步，馮春看著他腳下的衣袍和滿地的書冊，都怕他一個不小心摔個臉著地。
“你可知道，借人的前提是什麼？”
“知道，回答貴閣三個問題，雖無固定答案，卻要能讓人心悅誠服。”
這便是神秘莫測的千機閣，不問來路，不尋去處，不提前因，不道後果，隻要答題人能讓問題人滿意，就可以從這裏借走一位自己需要的能人異士。
至於這能人異士借去做什麼，何時歸還，千機閣都不會過問。
這是塗聞舟告訴馮春的。
“那你想好了麼？”
馮春頷首，“閣下敢問我便敢答，沒什麼好想的。”
那人的腳步一頓，剛好踱步至馮春的麵前，看見她一絲不苟的裝束，便知這是一個常扮男裝的人，和之前那些一時興起的小姐們似乎不同。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的膽子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