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種方法比剛才那個好理解一些，應該懂了吧？”
家教老師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用筆頭敲了敲桌上的卷子。
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錢書彥身上，暖洋洋的，形成一片片光影。錢書彥回過神，快速地眨了眨眼，緩緩點頭。
看著錢書彥有些走神的樣子，老師也沒多說什麼，語氣依舊溫和。“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先休息休息，準備吃飯吧。”說罷老師起身離開錢書彥的房間。
“喲李老師，下課了？”原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咧嘴笑的保姆連忙起身，“太太說讓您別再來回跑了，中午就留這兒吃飯。”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老師笑著跟保姆一起往廚房走。
他是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發際線明顯後移。一眼看去，教學經驗少說有二十年。
“宋姐，今天做的什麼？這麼香！”
“板栗燉雞，太太特意囑咐讓做點補腦的。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太陽，待會兒我再去市場看看有什麼好菜。”
飯菜端上桌，保姆就拎著包出門去買菜了，屋子裏顯得格外安靜，隻聽見細微碗筷碰撞的聲音。
沉默的環境很少會讓錢書彥覺得尷尬，他隻是悶頭吃飯，倒是李老師時不時瞟他一眼，想說些什麼似的。
一陣鈴聲打破沉寂，李老師掏出兜裏的手機。皺著眉看了一會兒，邊往陽台走邊按下接聽。
“李老師，下課了吧？”電話另一端聲音柔和但讓人很有距離感。
“嗯，正在午休。”
“書彥這幾天學習情況怎麼樣？”
“還可以，孩子基礎還不錯。”老師又彙報了錢書彥的學習表現和接下來的教學計劃。
錢書彥吃飯的動作放得更緩更輕，試圖聽清電話那頭的聲音。
“在考試之前能完成原本安排的三輪複習嗎？可以再適當提高一下學習強度吧，李老師？”孟妍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學習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孩子接受理解也需要時間。”
錢書彥餘光瞥到老師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的建議是按照現在的進度推進，甚至可以適當地省略一些非重點的學習內容。”
老師又辯解了幾句，錢書彥聽不清電話那頭的聲音，但不難猜到母親的意思。隨後老師走回餐桌旁，把手機遞給了錢書彥。
錢書彥又扒了兩口飯才接過手機。
電話另一端是孟妍熟悉且嚴肅的聲音：“錢書彥，你這幾天是不是還沒把心思全移到學習上？放假不是睡得比平時更久嗎，怎麼學習效率沒有相應地提上來？”
錢書彥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對不起媽，是我這幾天狀態不太好。”
“為什……”孟妍還沒問完，錢書彥又接著說他的。
“媽，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好。李老師備課很認真，宋姨照顧我也很細心。白天給我做飯打掃衛生，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她也睡不舒服，總是打呼嚕。”說著，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聲音都跟著疲憊了幾分。
“總之是我自己最近狀態不好，我會盡快調整的。”
孟妍不可能聽不出小孩子的言外之意。她一向最在意錢書彥的成績，不會允許任何不好的影響因素存在，沉默片刻說道：“行，我知道了。你隻需要做好學習這一件事，別的事情我會解決好。”
下午錢書彥就聽見了保姆在隔壁房間收拾東西的聲音。
他清楚，依照孟妍注重體麵的個性，即使是讓保姆搬走這種小事，她也會用比較委婉的說辭，絕對不會讓保姆沒麵子，更不會讓她沒地方住。
不過他還是隱隱為自己打小報告的行為感到一絲羞愧。
晚上下課以後，保姆已將飯菜端上桌，沒再留老師吃飯。
“小錢呐，明天早上我拿鑰匙開門，過來給你做早飯。”保姆小心翼翼地，還是那副笑模樣。“放心，絕對不會耽誤你睡覺。晚飯的碗你吃完放著就行，我明天過來弄。”
“好，宋姨，我知道了。”錢書彥點點頭，甚至看著比平時還乖巧聽話。
保姆拎著行李，客客氣氣地笑著走了。
房子終於又恢複成他熟悉的安靜的樣子。
雖然隻是和保姆一起生活了幾天，錢書彥卻覺得像幾個星期一樣難捱。前幾天他總覺得自己每開一次房間門都會被保姆詢問要做什麼，沒半點自由可言。
錢書彥關了監控，坍陷在沙發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自由真是難得啊。
吃完飯，錢書彥把碗洗了。看了眼表，七點二十。她應該還沒出門。
“去上班了嗎？”錢書彥給陳頌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