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蒙蒙亮了,城牆上,露卡娜靜靜地守在阿明身邊,等待著已經昏迷許久的他蘇醒過來,但經過幾個小時的守候,似乎並沒有這個跡象。
周圍還有幾個憲兵,他們都遙望著東方的地平線,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其他幾個憲兵和馬爾洛一起去牆內尋找還有沒有存活的馬匹或者人員,盡管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沒有找到馬匹,就隻能等待牆內的兵力派來的接應部隊了,不過那可能需要很久。
露卡娜依舊如過去的幾個小時一樣,一言不發的跪坐在阿明身邊,握著他那雙失去了很久的手,現在重新長出來後,變得更加細嫩和柔滑了,從手掌相連間傳來的溫度稍微讓露卡娜安下了心。
在幾個小時前,露卡娜就返回了城牆上,趕到的第一時間就是衝向昏迷的阿明緊緊地抱住,然後開始嚎啕大哭,壓抑在心裏的委屈與接近崩潰的情緒在哭聲中爆發了出來。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從那九頭同時撲向她的狼巨手中逃離的,或者是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將它們全部擊殺的。
憲兵們看到她這種狀態,也不好詢問和安慰,隻能當一個局外人,一個旁觀者。
之後她就隻是簡單的和韓吉報告了一下內門那邊的情況,然後再也沒說話了,就這麼靜靜地跪坐在阿明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處於昏迷狀態的他,盯著那雙閉上的眼睛,生怕他睜開眼睛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
另一邊,此刻瑪利亞之牆內的大半巨人都已經被清除了,聚集最多的基本是在北方區域那邊,靠近內門這邊的巨人數量已經基本沒有了。但還是有些在夜晚時熟睡的巨人慢慢蘇醒了,零零散散的在很遠的地方遊蕩著,也造成不了什麼危險,由於破口被堵住,接下來清除掉瑪利亞之牆內的巨人就隻是時間問題,人類奪回了自己領土。
馬爾洛等人搜尋無果,準備返航時,卻有人注意到遠處地平線上一個巨人朝著這邊有目的的走了過來,目光卻不是盯著遠方的破口方向。
利威爾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走著,身後的巨人緊追不放,邁著七扭八歪的步伐跟隨著,但他的氣體早已經用光了,在徒步返回的途中路上也遇到了幾頭遊蕩的巨人,但他即使是沒有氣體也是勉強的將擋路的巨人擊殺了,隻不過刀刃現在也已經消耗完了,而現在疲憊不堪的他,也隻有一個前進的動力了。
利威爾快要支撐不下去了,身體的負荷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他的體力也已經完全透支了,現在隻是懷著那個目的前進著,但他知道身後的巨人很快就會追上來,而自己在失去刀刃和無體力的狀態也肯定沒辦法戰鬥,可堅強的意誌力卻不允許讓他倒下,他還沒有完成自己保證要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不能死。
他心裏就是靠著這個信念一路支撐著走到了現在,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前進的腳步卻仍然沒有停下,雙眼沉重的快要完全閉上了,這時在他遠處看到了一群人影朝這邊奔來的樣子,這一刻他終於像個再也支撐不住的孩子一樣,他知道自己可以倒下了。
然後在意識消失之前,聽到了一些陌生的聲音,是從前麵跑來的人群發出的。
“那果然有人!”
“那是……好像是利威爾兵長!”
“利威爾兵長!”
利威爾沉重的眼皮如下降的石門一樣不受控製的合閉上了,然後朝前癱倒了下去。
韓吉和伊爾澤在天稍微亮了一些,能夠看得清大地的時候,就來到了城牆下麵,被小貝斬殺的巨人屍體都已經蒸發殆盡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一大片的範圍內都成了焦土,沒有了一株小草,和火海燃燒到的盡頭形成了涇渭分明的交界線。
到處都是屍橫遍野的景象,慘不忍睹,韓吉知道他們要永遠留在這裏了,他們死狀都十分淒慘,帶回去真的會讓人感到更加的絕望的。
於是韓吉和上次一樣,從他們身上收集起了標識和有人物象征意義的信物,挖坑把屍體全部埋起來是不可能的,現在天就要亮了,牆外的巨人正在蘇醒,已經在遠處看到了三兩頭,但它們的視力應該是不太好的,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很多巨人蘇醒過來了,沒有時間留給她來挖坑掩埋了。
韓吉隻然能在牆角下的一個位置,用一塊比較平整且看起來稍微方正的石板,立下了一座簡單的墓碑,供於紀念他們還未安息的靈魂,墓碑沒有刻上名字,也沒有墓誌銘,隻是一塊普普通通的長方形石板。
做完這些後,韓吉陰鬱的臉上又黯淡了下來,想了想,在無字的墓碑旁定下一根“Y”形的樹枝用做支撐,然後把自己身上帶著自由之翼的披風卸下來,掛在了上麵。
那披風已經在爆炸中破損了,十分的髒舊和殘破不堪,但那恰恰給人一種敬畏的感覺。盡管大多數人都是在真正的戰鬥打響之前就犧牲了,但被微風吹起的披風上印刻的自由之翼,依然是承載著他們所有人靈魂的最好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