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到達上海,他沒作任何停留,又匆匆飛抵武漢。
飛機降落王家墩機場,已是下午兩點多鍾了。出口停著一長溜的士,那些拉客的出租車司機象一張張狗皮膏藥,貼上一個個拎著大包小裹的旅客糾纏不休,非把你拉上車不可。反正是要坐車的,趙德炎見到第一個前來尋問他上哪兒的司機,二話沒說就鑽了進去。
“先生上哪?”司機再問。
“把我拉到附近隨便哪家象樣點的旅館就行了。”趙德炎答。
司機聞言,又瞟了他一眼,估摸著他的身份,想象著要去的地方,然後啟動油門,一溜煙地向機場外開去。
走過一段有點顛簸的土路,就進了武漢市區,寬敞的馬路與高大的建築與西方城市的景觀並沒有什麼兩樣。
司機兜來轉去地走了一圈,將他拉到一家上等賓館。
“多少錢?”趙德炎問。
司機手指朝前一點說:“都打在計時表上了,二十二塊。”
哦,並不貴呢,趙德炎瞧著他們拉客時那副糾纏不休的樣子,以為這下該挨宰了,心裏早就想好了一個可以接受付出的數字。沒想到拉了這麼長一程,收費還不到三美元呢。
於是,他掏出一張麵值五十元的人民幣遞了過去:“給,不用找了。”
司機接過票子,十分高興,馬上走出駕駛室,為他打開車門,拎出行李,拎上賓館台階,一直拎到接待大廳。
“謝謝,謝謝,”趙德炎一迭連聲地說著。
司機滿臉笑容:“不用謝,不用謝,您家這大一把年紀了,送送您家,應該的麼。”
司機的熱情與笑容很快就將出機場時心中的不悅衝得一幹二淨了。
一切都安頓好了,趙德炎沒有半點旅途疲勞之感,他心情不錯,精神也好,就步出賓館,到處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國內的政治、文化、經濟等氛圍。
來到一條大街拐角處,前麵圍了不少的人在那兒爭相觀看,他也走了過去,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名堂。
他擠進人叢,見牆邊坐著一位頭發、胡須皆白的老頭,正在為一個年輕人算命呢。
哦,算命這項,大陸不僅時興,還可在街頭擺攤設點呀,看來國內的宗教信仰如今真的相當自由呢。
頓時,他的心頭不禁一動,何不也找他跟自己算算、看看呢?
且慢,先瞧瞧這老頭兒的本領再說。
攤子前麵,立著兩塊直而長的木牌,象是過去楚莊貼在門楣兩邊的一副春聯。兩塊木牌上分別寫著:“將軍下馬看前程,英雄駐足問人生。”口氣倒蠻不小呢。老頭身後的牆上,則掛著別人送來的一幅幅錦旗,上麵自然寫著一些褒揚奉承的美好語言,什麼“神機妙算”、“道破天機”、“鐵算子胡”、“慧眼獨具”、“指點迷津,百驗不爽”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趙德炎一麵一麵地看下來,竟發現一塊大大的鏡框內,複印放大了一則重要的新聞報道。報道內容為古楚國命相學大師、未來學專家、周易研究權威胡詩禮為中央某領導人算命看相、預測未來,靈驗率幾達百分之百,傳為佳話,為神秘學研究走向社會開拓了一個新的領域,打下了一個新的基礎。新聞旁邊,有胡詩禮與那位中央領導人的合照為證。這張照片,留下的是他們兩人堆滿笑容、手拉著手的精彩瞬間,在一個官本位的國度裏,為中央領導算命看相,並得到了他的首肯與讚揚,還有什麼比這則報道和照片更有說服力的呢?也就難怪老頭子的生意這般紅火了。
那麼,他的名字該叫胡詩禮了。胡詩禮?怎麼這名字有點熟悉似的?是不是在美國的華文報紙上見過?趙德炎搜索枯腸地想了一會,不禁自個兒搖搖頭,老了,記憶力不行了,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了。
這老頭雖然發須皆白,但觀其臉麵,趙德炎估計他的年齡並不很大,可能要比他小上那麼幾歲呢。可滿頭白發與一撮上翹的白須在冬日餘暉的照耀下,泛著點點銀光,煞是好看,別有一番韻致,也給他的身世和職業更添一份神秘。
他們年紀相仿,應該有共同語言;再說,他打的不是古楚國的牌子麼,說不定他就是荊州哪個地方的人,弄不準還是一個地道的老鄉呢。這樣地想著,趙德炎就站著不動了,他也想請這位胡大師為他好好地看上一命,算上一卦。這些年,他簡直就是生活在預感與兆頭的神秘籠罩之下,他太相信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