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 2)

波音777憑著飛機的優良性能與機組人員的沉著冷靜,終於順利地衝出突然遭遇的險惡氣流,安全飛抵巴黎。

當晚,趙德炎美美地睡了一覺。

這些年來,他似乎還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酣暢愜意。若在往日,麵對第二天的大樁生意談判,他要將自己的方案反反複複地策劃周全,考慮到各種可能出現的複雜情況與局麵,盡量做到進退有序、滴水不露。每次,他都有一種開赴戰場、如臨大敵的感覺,全身心處於緊張的亢奮狀態,常常是幾天幾夜睡不安穩。可這次卻不同,他一倒頭就睡著了,睡得很香很沉,還打著富有節奏的輕微鼾聲。他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七點,醒後精神飽滿,腦裏半點夢的碎片也不曾留下,神思格外敏捷。

他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兆頭。

兆頭?什麼是兆頭?

兆頭就是冥冥中的一種征候和預示。

兆頭這東西很怪,你若刻意追尋,卻是無跡可求,難以把握;它常常是不期而至,顯得神秘莫測,如茫茫夜空中劃過的閃電,耀人眼目,轉瞬即逝。

這些年來,每有大事要事,趙德炎總是想到“兆頭”二字,把頭腦裏出現的和生活中發生的某些事情看成是一種象征,作出各種可能性的推測,然後予以決策。

以前,他並不相信什麼兆頭不兆頭的,但是,自那場差點讓他傾家蕩產的大難過後,他就不得不格外看重兆頭這東西,有時甚至達到了迷信的程度。

已是十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的情景仍曆曆在目。那猝然而至的滅頂之災差點要了他的性命,給他心靈留下的巨大創傷至今仍在隱隱作痛。那時,大陸開放不久,美國的華僑圈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歸國探親、旅遊觀光、投資讚助的熱潮。趙德炎的公司正值鼎盛興旺時期,生意相當紅火。他也想以一名美籍華人資本家的身份歸國,回到朝思暮想的楚莊,做一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光宗耀祖,讓多年的夙願與夢想變成現實。

於是,他從公司的帳號上劃出一筆數目相當可觀的備用資金,作為歸國開銷。

他沒有與國內進行任何聯係,他想直接回村,突然出現在故鄉與家人麵前,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他想象著回村後即將出現的那種激動場麵與轟動效應,陶醉得無以複加。

他準備在家鄉好好地呆上一段時日,便將公司的一應事務交給兒子趙訓平全權處理。他隻有這麼一個獨子,自己年事日高,兒子將是公司唯一的法定繼承人。況且,兒子早就是公司的一名業務員了,平時,趙德炎就有意讓他熟悉有關情況,現在將公司的一應事務交他安排處理,鍛煉鍛煉,應該說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這天,趙德炎將兒子叫到辦公室,講明自己的意圖,並強調此次並非交權,而是放手讓他好好地幹上一陣子,以培養他獨擋一麵的工作能力。

趙訓平很爽快地應承下來,並保證在他主事的這段時間內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做出突出的業績,給父親一個意外的驚喜。

趙德炎說:“我這次並不希望你幹出什麼了不得的業績,隻是讓你熟悉全公司的業務,把一些關係好好地理順一下,為日後的接班、為今後公司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趙德炎說著,打開抽屜,又再三再四地叮囑、交待了許多,才將公司的有關表格、數據、圖章等物移交給兒子。

剛剛辦完這些,還沒走出辦公室,趙德炎就感到一顆心懸在空中沒了著落,有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兒子腦袋瓜子靈活,肯鑽研,業務能力不錯,將公司的事務交他鍛煉鍛煉,按說應該踏實沉穩才是呀,怎麼會有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呢?

他說不清楚,也認為沒有說清的必要,就沒去作過多的分析與想象。

他決定穩住情緒,專心專意地投入到回國前的一應準備工作中去。

當天晚上,他又失眠了。人一上了年紀,瞌睡就少了,失眠的事經常發生,並不足以為奇。他躺在床上翻來複去地折騰了大半夜才慢慢入睡。剛一睡著,就開始做夢了。夢很多,千奇百怪,他夢見自己在飛翔,看見一個人掏出手槍在向他瞄準,他趕緊加快了飛翔的速度,突然發現前方一座高大的山頂噴出一股滾燙的岩漿直衝天空……這些夢有頭無尾,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無法連貫。不一會,他又夢見了自己在爬山。這座山好高好高啊,一眼望不到頂。他一個勁地往上爬呀爬,爬一會了就要往上望,看離那山頂還有多遠。他爬得很累很累,直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腰酸背疼。實在爬不動了,他就在路邊的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緩過一口氣,他又往上爬。這回,他不知打哪找了一根樹枝當拐杖,一拄一撐地往上攀。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再往上一望,嗬,山峰就在眼前。也就是說,他快要爬到頂端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再鼓一把勁,就到頂峰了。加油,加油吧!他一邊為自己鼓勁,一邊拚著全身力氣向上攀。他把那根當作拐杖的樹枝往上移,移放在上麵的一塊山石上。找好支撐點,他的右腿開始朝上邁,身體的支點就落在了那根樹枝上。可是,那塊岩石過於光滑,那根支撐身體的樹枝突然往旁邊滑去,他的身子失去平衡,無法控製,一頭往旁邊的山穀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