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火種救援基地3公裏處,一個骨瘦嶙峋的女人在一片城鎮廢墟裏遊蕩。

廢墟上荒草叢生,從遠處看過去隱約能看出來這裏原本是一個購物商場,一大半的建築主體已經坍塌凹陷,廣場上交縱著十幾條半米寬的裂縫,裂縫處胡亂長著一人高的荊棘和雜草。

周圍一片死寂,周邊這些場景遠比比末日電影裏的畫麵看起來更真實震撼。

蘇雲頂著一頭枯黃稀薄的狗啃式短發手腳並用的在廢墟上摸索前進。

因為長期饑餓導致身形消瘦顯得頭大腳輕,臉上顴骨突出、麵黃肌瘦。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患上的眼疾,視力非常差,看東西的時候眼前好像有一層灰蒙蒙的霧罩著,這幾個月基本是靠白天強光下一點殘存的視力到處覓食。

一個人外出經常遇到危險,好在蘇雲在靜止空間裏藏了一把生鏽的老式大剪刀和幾根趁手的木棍,每一次遇到危險都靠著這把剪刀和棍子化險為夷。

呼嘯的狂風吹起她身上破爛的衣裳,衣服袖口處的布料很明顯被磨成了殘破的絲條狀,胃部翻湧的疼痛讓她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小細節,這世道隻有不愁食物的那類人才會在意著裝。

今天光線不錯,隱約能看到腳下的碎石和建築大致的輪廓,應該能找到一些野菜充饑,雖然她經常把雜草當成野菜吃進肚子裏,但是如果不吃就真的餓死了,真的餓死了也挺好,這痛苦的一生就能結束了,可是她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找不到走失的家人她永遠不能瞑目。

已經3天沒有吃東西了, 空間裏隻剩一些破舊的衣服和幾個存了水的變形的不鏽鋼碗盤是她最後的財產。

20天前因為眼疾越發嚴重導致勞動能力再次降低被自己所在的拾荒小隊長車誌春私底下賣給人販子做兩腳羊。

可笑的是車誌春還是他老公當年最信任的朋友,在小隊裏不僅沒有對他額外的照顧,反而經常嘲諷她是一個晦氣的女人。

蘇雲半夜用剪刀捅死了看守的人跑了出來,視力太差又跑不了多遠,隻能在基地附近的廢墟遊蕩。

雖然很想堅持著走回基地,但是她知道就算是回去了也會被拾荒小隊重新賣掉,不管是基地還是拾荒都不會養半個瞎子一樣又醜又不能生育的廢物女人。

是的,她很醜,當初為了不被那些毫無人性的畜生侮辱,她用剪刀沾上墨汁在臉上刺了不少墨點,徹底毀掉自己還算清秀的容貌,身上也用剪刀劃了十幾刀,是那種男人一看就想要嘔吐的模樣。

突然眼前一陣發黑,低血糖發作,她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整個人晃了晃便直直倒下去,腦袋撞上旁邊凸起的水泥塊,頓時猩紅溫熱的血液從額頭冒出來,她努力的想要爬起來,但是渾身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了,鮮血流下來染紅了眼睛,也染紅了胸前用繩子綁著的空間玉墜,可惜了這麼好的隨身空間了。

緩緩閉上眼睛任憑身體在狂風中漸漸失去溫度,腦海裏麵走馬觀花一樣略過天災前後遇到的種種事情。

零零碎碎的畫麵在腦海翻飛。

讀書的時候下晚自習爸爸每天晚上給她留了宵夜,導致她高中胖了十幾斤,和喜歡的男生表白失敗了。

結婚後媽媽經常給他打視頻問近況卻又聊不上太多話題。

逢年過節回老家弟弟總是在她車上放很多土特產。

弟媳婦釀酒真的好好喝,兩人偶爾會在半夜一起追電視劇看喜歡的明星吃燒烤喝自釀的果酒。

老公每個情人節都會準備巧克力和玫瑰花,兩人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旅行,吃過很多美食。

兩個可愛的兒子蹦蹦跳跳的在公園草地上向他招手,看到別人在打乒乓球就央求著自己也要學,每次接不住球就有點著急的模樣。

想著想著眼淚奔湧而出,好奇怪,那些久遠的事情怎麼能記得那麼清楚呢?

她也清楚的記得極寒和雪霧的時候手腳都生了凍瘡,撓一撓就流出膿血,又癢又痛。

這些年的水災、瘟疫和極熱帶來的痛苦和不堪的生活。

地震,狂風、暴雨、海嘯、永夜和冰雹帶來的恐懼和那些被人欺辱,嫌棄,背叛,嘲笑,棄之如敝履的日子。那些難堪的,屈辱的,令人絕望的一切也仿佛幻燈片在腦海閃現,最後思緒停留在天災前最後一次拍的全家福的畫麵,嘴角勾起一抹解脫的淡然笑意。

就這樣死去也好!!!

叮鈴鈴,叮鈴鈴,鬧鍾響了。

躺在床上的蘇雲穿著粉紅色純棉睡衣,此時緊鎖著眉頭呢喃著什麼,一頭烏黑的長發濕噠噠的粘在臉上,她極力想要睜開眼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仿佛遇到了鬼壓床。

床頭櫃的手機鬧鍾持續在響,躺在身邊的王傑迷迷糊糊伸過手把蘇雲的手機鬧鍾關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蘇雲滿頭大汗,像是從泳池裏麵剛撈出來的一般,整個人在輕微的發抖,嘴裏還發出痛苦的呻吟。

連忙探了一下蘇雲的額頭,沒有發燒啊,怎麼出這麼多的汗?

正準備叫醒她,卻見蘇雲猛地坐起來,急促的呼吸仿佛溺水之人終於浮上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