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一生就像是一幅遺像,這幅畫從出生起就已經確定了你死亡的模樣,人人想要把這幅畫毀掉,卻沒有人毀掉過。
林悅生站在窗戶旁,外麵有個年輕人出車禍死了,他們沒有去殯儀館,而且選擇回到了家裏辦葬禮,聽著像是落葉歸根,可是誰又是一出生就呆在原地呢。
他想著這些事出神,他自從醒來以後看了好多葬禮,家人的,朋友的,又或者陌生人的,這些人像是特意湊到他醒了之後去世。
但是他對這些離去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唯一的反應就是感慨一下生命的流逝總是那麼快。
——叮咚
門鈴聲響了,陳悅生回過神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姐姐,他把路讓了出來,姐姐輕車熟路的進了門,似乎是常來。
林悅生把門帶上後回到了客廳打開了電視,由於外麵的葬禮聲太吵,他又調大了些音量。
林意換完鞋走了進來,坐到了他旁邊。
她似乎也是被吵到了,皺著眉問他:“這麼吵,你能受得了嗎?”
“還好吧。”
林意起身去到了窗戶旁,把窗簾拉上。
“要不你去我那住幾天,這太吵了,你真能睡著?”
林悅生搖搖頭,“晚上就不放了,沒事的姐。”
林意見勸不動,隻好妥協,“行吧,你要是晚上嫌別扭,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她邊往這邊走邊說:“真的是,好好的回這裏辦葬禮,真擾民,殯儀館是擺設嗎?”
林悅生隻是無奈的笑了笑。
他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故意岔開,“我的畫找到了嗎。”
林意愣了下,“啊?畫啊,已經找到買家了,估計過幾天就能買回來。”
“這幾天辛苦了。”
林意側過身對著他,不解的問:“你為什麼突然那麼想要那幅畫,是想到了什麼嗎?”
林悅生往沙發上靠,“夢裏看見的。”
林悅生幾天前做了一個夢,夢裏麵的他走在血泊裏,似乎還有汽車鳴笛的聲音,他隨著聲音一直往前走,直到他看見一幅畫。那幅畫上麵的內容讓人壓抑,畫的是一場車禍,人被撞飛了,血痕延的很長,車主人下車查看,被撞的人臉朝著地,肢體七扭八歪。
整幅畫的色彩濃鬱,飽和度極高,把血跡映襯的更加鮮豔,林意生忍不住想要去觸碰畫裏的死者,可是手指剛剛點到,畫就消失了,林意生也從夢裏醒過來。
醒來後就給姐姐打了電話,詢問這幅畫,一問還真有過,就連忙讓她聯係人買回來。
“夢裏?”
“嗯,印象很深,我總覺得那幅畫一定有什麼含義。”
“你畫的,含義當然是你自己知道的啊。”
林悅生笑著搖搖頭:“都忘了,那能想起了什麼含義。”
林意突然拍了下大腿站起來,“哦對了,跟你聊了那麼多,找你的正事都耽誤了,過幾天有一個事還得拜托你。”
“什麼事?”
“有人想找你畫幅畫。”
林悅生一直在等她的下一句,見她半天不說,隻好試問:“沒了?沒有要求嗎?”
“沒有啊,那人讓你隨意發揮,畫好了直接給我就行,那人出了十萬要買,這錢不要白不要。”
林悅生一時猜不透對方的意圖,不過看在這個十萬,畫就畫吧,反正隨意發揮。
林意說完就準備離開了,“別忘了吃藥啊,這幾天你別下樓了,你家裏還有菜嗎,不行我一會給你買點,這幾天又降溫了,你別老穿的那麼薄,凍壞了咋整……”
林悅生見她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連忙出聲打斷:“行了姐,我知道了,不用你操心,家裏都有,你快走吧,哲哥該想你了。”
“行,那我走了啊,別忘了畫。”
總算送走這尊大佛,林悅生深深舒了口氣。
他回到臥室坐在畫板房,帶上圍裙準備好了畫畫的工具和顏料,看著窗外的那個白事的棚子,一筆一筆的畫了下去。
不知為何,林悅生在畫這幅畫的時候總感覺有哪裏奇怪的地方,可是又察覺不出來,無論是起稿還是直到這幅畫的最後一筆結束,也還是覺得奇怪。
林悅生站起來觀摩自己剛剛畫完的傑作。
不完美,缺了點東西 ,不知道是失憶前就這樣還是,醒了之後的後遺症,他很難容忍不完美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強迫症,就連刷子都要按從大到小排列好。
他盯著盯著腦袋突然一痛,他低下頭皺著眉,用手揉著太陽穴,想要緩解疼痛。可是從他那並未緩解的痛苦表情中可以看出,並沒有什麼用處。
他的目光飄向了外麵的白事棚,看見原本在棚內的遺像突然換了個方向正對著他,相片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正死死的盯著他。
林悅生心裏一驚,顧不得頭痛連忙把窗簾拉上,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畫作。
他什麼時候把畫,畫成了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