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陰角眼中的陽角(1 / 1)

從我家到她家的距離不過是騎自行車十分鍾左右的路程,在同一個小城裏,每天前往同一所學校的我們,在路上擦肩或是在學校碰麵時卻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交流。

我始終認識她而她卻未必知道我,每當我提起勇氣想向她搭話卻都會被簇擁著她的人群隔絕在外,哪怕我伸出手用力地擠過人潮都觸碰不到她的發梢。但作為對這份勇氣的回報,我可以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呼吸空氣中殘存的芳香。

我對她的感情不算是傾慕,因為我注定無法成為那樣的陽角,甚至無法與其產生半點聯係;或許也沒有羨慕,因為我也不想被眾人捧在中央享受那樣明麗的生活。

說到底這種感情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陰角在看見那樣一個像是受到神明恩惠的陽角時感到的刺眼、好奇與驚歎:原來我和這樣耀眼的存在生活在同一個三維空間裏,還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如果說她是發出無限光芒的太陽,那圍繞在她身邊的就是水星、金星、地球凡此種種,像我這樣的人甚至不能算作月球,隻能躲在太陽係的邊緣遠遠望見她的影子,而不該妄圖接近。

在我的記憶裏,她的成績始終位於學年排行榜的頂端,仿佛“月宮葵”三個字被鑲在那裏,每次試驗結束都隻有下麵的名字來回浮動。

而我的名字同樣被刻在另一塊板子上,就是試驗不及格的補習成員。但與前麵那些經常變換的名字不同,我們這裏穩定得多,哪怕是我也能熟練地背下來每一個出現在這裏的姓名,當然包括我自己,“雪見櫻”。

因為我不善與人交流,在高中時又由於成績倒數沒臉見人,所以一直留著斜向左眼的劉海,每次直到遮住半邊臉才會去理發店打理。畢竟對我而言,無論是在與人對話時可以看著自己的頭發而不用注視對方的眼眸,還是課間獨自一人坐在窗邊撥弄劉海打發時間,都會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與我這樣的陰角有著決定性不同的就是,在下課後我無聊地獨自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風景和教室裏的人時,她的周圍堆滿了討論課堂內容和課後習題的學生。在老師口中也就是“那邊有著很好的學習氛圍,班級裏的其他同學要好好向月宮同學學習。”她在班級裏是學習委員,因此總會有同學請教她不會的知識,她也像聖母一樣巨細靡遺地講解。

我常在遠處靜靜地觀察她,因此我知道她受歡迎並不隻是因為一騎絕塵的成績,或者說,哪怕她的成績與我交換依舊會像眾星捧月般被所有人喜愛,畢竟無論是外在的長相還是內在的性格都深深吸引著周遭的目光。

她烏黑靚麗的長發如果披散開來大概會和我一樣越過肩頭,但她喜歡將頭發紮成馬尾用一條淡紫色的緞帶綁住。她皮膚白皙卻並不蒼白,身材高挑但不至瘦弱,五官精致可愛,卻有著澄澈深邃的雙眸。她會溫柔地為班級同學講不會的題,在路上遇到時會微笑著回應別人的問候,無意間輕輕撥弄一下額前細碎的劉海就會引起周圍無論男女老少憧憬向往的目光。

她的劉海確實好看,不像多數人那種整齊地與眉毛平行的劉海,也不是我這樣傾斜的變長了就會遮住半邊臉的劉海,而是剛好到達眉毛上沿,看起來有些蓬鬆,底端長短不一但錯落有致的樣式。

我從未直接注視過她那對純粹的黑色眼眸,也沒有近距離體驗過她釋放的溫暖光芒,這個世界本來的發展應當是她考上名牌大學,我在某所小店打工賺錢,從此我們的人生形同陌路。直到一次不期而遇讓我們這絕無僅有的三年平行時光交織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