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茫茫雪山，便是國境線，按照和雇主達成的協議，接貨人會在那裏等著他把貨送到。
秦天強撐著血肉模糊的身體，抬頭看向地圖上從未標識出未知深淵，幹裂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像他這樣刀口舔血的人，一輩子幹的大多是見不得光的事情。
老頭子帶他入行的時候，就曾告誡過他，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別委屈了自己，說不定哪天命就沒了。
當初，秦天沒把這話當回事，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金盆洗手，安度餘生，老頭子說過的話，即將一語成讖。
右手緊攥著雇主委托護送的公文包，秦天蹲下不成人樣的身體，從右小腿上抽出一柄隱藏的匕首，咬牙撬開冰凍的山石，拋下麵前如同血盆大口的深淵。
他俯身趴在雪地上，等待山石落地的聲音，足足數了二十秒，才聽到石落山底傳來的回聲。
哪怕全盛之時，秦天也沒有把握徒手跳躍寬數十米的深淵，更別說如今身受重傷，要是從這裏跳下去，下場隻有四個字，死無全屍。
秦天強撐起血流不止的身體，喘著大氣，一瘸一拐地沿著懸崖邊緣，朝著山頂的方向走去。
自從接下護送公文包的任務，他記不清遭到了多少次伏擊，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過，好在他八字夠硬，勉強死裏逃生。
可這一次，這位意氣風發的賞金獵人銳利的目光卻變得朦朧，看向藏在胸前的微型手雷。
半個時辰前，他再次遭到襲擊，敵人的子彈洞穿了他的胸膛，哪怕千鈞一發之際，他側身避開了心髒，可沒有止血藥物，身處寒流湧動的雪山之上，也讓他的體溫漸漸下降，抬腿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界碑已經出現在秦天的視線之內，可一條橫貫南北的深淵，卻攔住了他的必經之路。
秦天轉頭看向山腳的方向，察覺到身後窮追不舍的同行不斷逼近，他強忍著撕扯傷口的巨痛，再次加快腳步。
想到沒能將雇主的貨物送到接貨人手裏，卻要死在一群藍眼睛，黃頭發的外邦人手裏，秦天煞白的臉色漸漸猙獰。
十六道身影。
十六道比他高大，也更健壯的身影如星寰跳躍一般出現在山腰上，馬不停蹄朝著山頂的方向奔襲而來。
那十六道身影的主人，都是清一色的藍眼睛，黃頭發，雖然全副武裝，卻沒有一人敢在積雪沒過腰間的大雪山上開槍，而是神色凝重，緊追著麵前的東方人。
秦天距離雪山之巔僅差百步，依舊看不到深淵的盡頭，前來圍堵他的同行卻趕到了頂峰。
秦天停下腳步，吃力抬起眼皮，靜靜看著麵前如臨大敵的賞金獵人們掏出身上的匕首，呈扇形散開，堵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身後，是把他逼上絕路的漆黑深淵。
食指緊扣在胸前為自己準備的手雷拉環上，秦天扭頭看向深淵背後，皚皚白雪地上一塊刻有鮮紅大字的界碑，臉上的肌肉不覺抽搐。
他收回目光，最後落在眼手裏的公文包上，雖然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但能引動暗榜上半數同行如同附骨之蛆對他圍追堵截，想來必定是了不得的東西。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貨在人在，貨亡人亡，秦天退無可退。
既然完不成任務，那和公文包一起葬身在茫茫雪山，便是他最好的歸宿。
秦天拔出拉環，左手緊握著手雷。
十六名賞金獵人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緊盯著秦天的左手。
雖然價值數億的公文包近在咫尺，卻沒有一人敢上前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