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的麵色微微一變。
蕭宜寧似乎並未察覺，隻是輕輕理了理自己散落的鬢發，語氣極輕，卻仿佛每一個字都能敲在人心上：“如果你能弄清楚，就在那一天——”
“我把自己交給你。”
他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隱隱泛白，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蕭宜寧卻笑了，笑得肆意張揚，眉梢眼角都透著她慣常有的傲慢，她輕輕一哼：“那我可不知道。”
說著，又目光冷淡地掃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誰知道我這次這麼倒黴，是不是你們祖孫合起夥來跟我演戲，想要我的命？”
她語速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鋒利如刀：“孟昶，我現在，誰都不信。”
孟昶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蕭宜寧卻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坐直了身子，緊緊抓住他袖口：“不對，我是去禮佛的……那邊怎麼樣了？”
孟昶被她這一下弄得微微一怔，隨即回道：“已經無礙了。事發後，護送的隊伍稍作了休整，便繼續往天嚴寺去了。”
蕭宜寧又問：“聽說我侍女中有一個受傷了，是誰？”
孟昶頓了頓，才道：“是香飲。”
蕭宜寧心頭一緊，聲音不自覺放輕了些：“她怎麼傷的？嚴重麼？”
“她離你最近，護著你，被亂石砸中，背部流了很多血。”孟昶看著她，反握住蕭宜寧的手，似是安撫，“但隨行醫官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傷到髒器，我已經派人去護送她回京。”
蕭宜寧下意識攥緊他的手指，急切道：“我也要去接她。”
孟昶卻搖了搖頭：“你恐怕去不成了。”
蕭宜寧眉心一蹙。
“既然我收到了綁匪的信，那陛下很快也會收到禁軍和羽林衛的消息。最多再過半個時辰，接你回宮的人馬也該到了。”他說著，目光落在蕭宜寧撲了些灰的臉上，伸手替她輕輕拂開幾縷細碎的鬢發，指腹不經意地擦過她的頰側，“殿下還是想想，該如何與陛下交代吧。”
蕭宜寧怔了一瞬，拍開他的手，語氣極快道：“我需要想什麼？我定會實話實說，叫我哥哥好好審審你們孟家，還有姓劉的那一族！”
孟昶卻沒有如她所願地露出絲毫慌亂，反而笑了一下。
那笑意很淡，仿佛雪落鬆枝，帶著點不動聲色的溫柔。
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點輕歎般的意味，聲音很低，仿佛隻與她一人說：“我知道你不會。”
蕭宜寧微微一怔。
孟昶看著她，眉眼間透著篤定：“你不確定的事，是不會貿然對任何人開口的，包括陛下。”
自真正與她相交開始，她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的秘密和古怪，孟昶從未探出個究竟，足以知道蕭宜寧絕非輕舉妄動之人。
她遠比表麵看上去更聰明、更謹慎。
蕭宜寧沒有接話，隻是盯著他，眼底情緒莫名。
孟昶卻沒有再逼迫她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輕聲道：“我幫你查。”
他的聲音很沉，如同在做什麼承諾一般，“無論是誰，不論真相如何，隻要有線索，我都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