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一朵巨大的紅色煙花炸開,仿佛將漆黑的夜幕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城牆之外,已經整裝完畢的樓毓打了個手勢,“進宮,救陛下!”
殿下說了,她們這叫“清君側”,不算謀逆。
樓毓打了個出其不意,很輕鬆便殺進了城內,直奔皇宮。如今皇宮由沈嘉言掌控,從內到外都換成了她的人。
皇帝寢殿。
皇帝坐在主位,二十幾名禁軍守在殿內,舉著手中兵器,警惕的對著外麵。
沈辭盈默默放下了刀,與鎖雲相對,同宸貴侍站成一排。
良久,皇帝神色陰冷,緩緩開口,“朕竟然養出了個白眼狼……”
沈辭盈垂著頭,裝作不存在。
宸貴侍抓著佛珠,瘋狂轉動。
宸貴侍是傍晚時分被請來的,確切的說,是被抓來的。
皇帝早就預料到今晚這場宮變,卻沒想到,發動宮變的主角換了個人。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風聲呼嘯,卷走了殿內絲絲熱意,吹來了濕冷的腥氣。
窗外忠於皇帝的禁軍仍在拚死抵抗,喊殺聲淹沒在呼嘯的風裏,唯有血腥氣鋪天蓋地,無孔不入。
皇帝忽然看向宸貴侍,“過來。”
宸貴侍皺眉,看了眼皇帝,又飛快瞥了眼殿外,緩步走向皇帝。
皇帝握住宸貴侍的手,目光卻看向沈辭盈,“辭盈,你能把這事做好,去吧。”
沈辭盈眨了眨眼睛,皇帝忽然變得笑容和煦,她卻越看越覺得比方才陰冷。
“是。”
目送沈辭盈出了殿門,皇帝收回視線,落在與宸貴侍交握的手上,她忽然道:“平寧侯府不能再出太後了。”
宸貴侍一頓,眸光移向皇帝,“陛下說什麼?”
“你那個侄女,去歲方成的婚吧?”
皇帝看向宸貴侍,戾氣褪去,顯得有幾分親和。
她伸出另一隻手,覆蓋在宸貴侍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朕想了一下,不論是你,還是他,結果沒差什麼。當初朕不得已舍了他,或許也不能全怪她人逼迫,他本就活不成的。”
宸貴侍陡然臉色一白,便聽見皇帝幽幽道:“你不喜歡辭盈,可辭盈心中卻有你,這一招倒是屢試不爽。”
“所以,陛下怕外戚幹政,臣侍隻能和當年的他一樣,在自身和侯府之間選一個活命對嗎?”宸貴侍緩聲問。
“不錯,”皇帝笑了笑,“要怪隻能怪平寧侯一門,聲名太過顯赫。你倒也不必怕,朕會留下遺旨。”
“好。”
皇帝愣了愣,將桌上的瓷瓶遞給宸貴侍。後者打開瓷瓶,倒出一枚藥丸,他笑了笑,隨後便將藥丸放到唇邊。
殿外,沈辭盈動作停滯了一瞬,背上頓時一痛,她踉蹌了兩步,反手將人斬落。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震顫,衝天的喊聲由遠及近,混亂中,沈辭盈看見一麵軍旗迎風飄揚。
她這才驚覺,此時東方既白。
。
有了援軍,禁軍很快便落了下風,沈嘉言大勢已去,看著滿地屍體,她放肆大笑,隨後嘔出一口血來,倒在了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地磚上。
樓毓吩咐眾人打掃戰場,穿過了滿地屍骸,走到皇帝麵前,恭敬下拜,“臣救駕來遲。”
皇帝看了眼樓毓,又看向不遠處正在走來的沈辭盈,“平身。”
沈辭盈走過來剛要行禮,皇帝忽然悶哼一聲,捂著胸口,瞪大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現場頓時混亂起來,一行人七手八腳的將皇帝送回寢殿,又去傳太醫。太醫提著藥箱趕到,看著寢殿門口橫七豎八的屍體,嚇的險些原地昏死過去。
去請太醫的兩個宮人拚命的掐她人中,總算把人清醒的帶到了寢殿。
太醫哆哆嗦嗦的伸手診脈,越診頭上的汗越多,最後支支吾吾半天,隻說,“殿下恕罪,微臣才疏學淺……”
一直忙活到傍晚,皇帝才幽幽轉醒。
這位帝王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醒來後眸光灰敗,失神的望著頭頂床帳。
禦前侍奉的宮人發現皇帝醒了,連忙出去叫太醫,和長寧公主。
皇帝聽聞道身旁有人說話,這才緩慢的轉過頭,看著跪在最前的紅衣身影,她無聲的彎了彎唇,歎息道:“你贏了……”
沈辭盈從身後宮人處接過此戰的傷亡統計,“母皇,這是此次傷亡統計。另外,大臣們都在詢問昨夜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