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
雨,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灰暗的世界,一座亮著暖色燈光精致的小樓矗立其中,像是這伸手不見五指深淵中唯一的救贖。
樓中軟榻上,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女單手支著腦袋,雙眸緊閉,秀眉微蹙,好似是一隻被逗弄得不耐煩的小貓。
溫客行走進屋中,將沾有水汽的外袍脫下,看著軟榻上睡著的少女有些無奈,走到軟榻前,少女似是陷入了夢魘,口中喃喃地喊著母親。
聞言,溫客行輕聲歎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洛兒,醒醒。”
察覺到觸碰的周子洛瞬間睜眼,直起身五指成爪,迅速朝來人的脖子襲去,燦如星辰的眼眸中滿是殺意,陰冷狠厲。
在看到是溫客行叫醒的自己後,周子洛眸中冷意消融,像隻亮出利爪的貓咪被主人安撫住一般。
溫客行在軟榻上坐下,周子洛順勢懶散地將頭枕在了溫客行腿上,任由溫客行撫著自己如墨的發絲。
“阿衍,我又夢到了母親和哥哥,還有曾經我們一起在四季山莊的事情…”
“我知道,洛兒。”
“當初要不是因為母親要護著我,她也不會死…”
“洛兒,往事不可追,這件事情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我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強,讓當初追殺你母親的人,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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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洛是在九歲時被丟進鬼穀的,彼時十一歲的溫客行剛剛在鬼穀站穩腳跟,看到記憶中鮮活的少女滿身鮮血地躺在鬼穀口,立馬就將人帶到了自己的住處悉心照料。
阿湘是半年前溫客行撿回來的,之後就跟在溫客行身邊做了個仆人,見溫客行帶人回來也都幫忙照料著。
剛剛清醒時,周子洛因為父母雙亡打擊過大,每天渾渾噩噩地,鬼穀中人以為她是個傻子也沒多關注了,一個孩子帶著一個傻子還有一個仆人能做些什麼。
兩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從此被迫在魔鬼窟中長大,與鬼搶食,在殺戮中搏生存。
直到十六歲溫客行殺掉了老穀主時,眾人才正視起來這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娃娃。
一個是“生在地獄中的瘋子”外表清俊,眼神無辜,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溫客行。
一個是“活在淵海中的妖精”外表甜美,眼神真摯,冰肌玉骨,鍾靈毓秀的周子洛。
但實際上兩人性情偏執陰鷙,喜怒無常,心機深沉,不過一年就讓鬼穀的十大惡鬼心悅誠服(表麵上),被稱為鬼穀雙王。
溫客行作為穀主掌管十大惡鬼,周子洛作為鬼主暗中培養了一批名為幽冥的隊伍,效忠於雙王,沒人知道裏麵具體有多少人,有哪些人,也沒人知道他們在哪。如若不是當年兩人造反殺了老穀主,這批人也不會被鬼穀知道。
幽冥就猶如暗中監視著眾鬼的毒蛇,不知道何時就會突然出來吐著信子咬你一口。
鬼穀處於青崖山下,大部分地方常年沒有陽光照射,暗無天日,惡鬼們也習慣了沒有陽光的日子。
霽月樓不同,它將自己完全暴露於陽光裏,院牆裏麵種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還有一棵高高的垂絲海棠,如重重珠綴,層層疊疊,葉嫩花嬌。
樹下有一石桌,上麵擺放著棋盤殘局,黑白兩子旗鼓相當,一如鬼穀雙王,在鬼穀的博弈中,永遠勢均力敵,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