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笑著跑來的,可能在她眼裏我也是笑著的吧。看到她我的嘴角便會不自覺的上揚。
我的笑容在上車的時候沒了。我父親的車沒油了。
怎麼可能會沒油呢,我中午還開車去接了她。怎麼可能會沒油呢,我渾身顫抖著,我不敢回憶我腦海中閃過的答案。
難道命運真的無法更改嗎?我們六個人的生命就會終結在今天嗎?我不敢去想,我意識到我可能會死在這裏,和我重要的人在一起,歡笑終結在今天。留給明天的隻有滿地的血液,空氣中和花香混在一起的腥味,還有發現者的尖叫,警笛會響徹這個寧靜的小山村...
我不甘心啊,這個可笑的未來。
我抱著自己顫抖引來了我家人的關心,我抽噎著想去鎮上住。哭著鬧著今晚不住家裏。
我不敢賭,我是個賭什麼都輸的笨蛋。
她輕柔的抱住我,輕輕的吟唱著聽不清詞的小曲。我能感受到我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倒也不鬧著去鎮上了。現在舉家去鎮上住很可疑,罪犯一看便是尋仇,我們隻有走的越遠,才越安全。
但今晚走不了。
今晚注定走不了。
那個人一定就在暗中窺視著我們,像一條毒蛇,蟄伏著等待著獵物放鬆,然後躍起,一口咬住脆弱的氣管。
我想和家人說,但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死亡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死而重生卻是一個被拿來開玩笑的好題材。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成為一個英勇的笨蛋。
在那條短信發出去之前,在警察來之前。我要守在我的家人麵前,避免被毒蛇一擊致命,淪落到死亡化成春泥的境地。
又到了霞光鋪滿天的時候,我們六個人守在家裏吃完了晚飯。那頓飯讓我食不知味,薔薇好像胃口也不是很好,直說不太舒服。
我精神一直緊繃著,等到霞光慢慢從天邊消失。月光又照在了薔薇花牆上,小院裏遍布著溫馨的燈光。
我不知道命運是不是已經改變了。等到過了我那時候報警的節點,我的精神就放鬆了下來。
應該沒事吧,我這隻蝴蝶是不是已經扇出了個美好的未來呢。
我有點口渴,便拉著薔薇去廚房喝水。月光照不到廚房窗外茂密的樹林裏,那種寂靜幽深的感覺讓我毛骨悚然。我仔細檢查了廚房的窗戶,確認關閉好了。便拉著她回到了前院。
剛走出前廳,我便覺得不太對勁了。
太安靜了,四周隻有蟬鳴。沒有我家人的談笑聲,安靜的可怕。我不敢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疾步走到前院。
我又失去了我的家人。
我的祖父祖母坐在桌旁,滿臉痛苦的捂著肚子,血順著他們的嘴角眼角流了下來。眼睛睜的大大的,仿佛要脫出眼眶,下一秒便會掉下來似的。我的父母躺在冰冷的地麵,父親死死的攥著祖母的手,另一隻手旁邊是一個沒撥出去120的手機。
我接受不了這一切,為什麼,我把所有的門窗都死死的緊閉著。我的家人卻還是被謀害了生命。
我隻能徒勞的瘋狂的去拍打我父母的遺體。
漸漸的,我感覺我的肚子也開始傳來劇痛。
一隻手繞過我的脖子,擁抱著我。我聞到了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下一秒,我的腹部的劇痛消失了。緊接著心髒傳來一股冰涼的漏風似的奇怪感覺。
我慢慢向下看去,一把鋒利的刀。從肋骨中間穿過,刺過我的心髒,刺透了我的胸腔。
是她,是林薔薇。她就是那條毒蛇!
我已無法發問,驚恐,懺悔,不解縈繞在我的心頭。我無法想更多,我已接近死亡。
最後的記憶,是蟬鳴聲中她抱著我哼唱著那曲聽不清詞的小調...”
(筆者注:人類的靈魂似乎更加多愁善感,已經沒了軀體應該是沒有淚的。但她也用粗糙的黑鬥篷擦了擦兜帽下的臉。她平複著情緒,嘴裏一直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