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會被突如其來的緣分砸傷,把這些當作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主題。有些緣分隻是南柯一夢,瞬間的消逝便成了萍蹤過往。有些緣分卻落地生根,紮進了你的生命中,從此糾纏不清。”——林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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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成南鎮就烏雲密布,陰沉沉的天仿佛下一秒就要有雷破空而出擾人清夢。
“轟隆隆——”,雨點伴著怒吼的雷聲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三樓的臥室裏,趙蘭成猛地睜開眼睛。
他視線前方,牆上掛著的石英鍾表,時針緩緩指在了“6”這個數字上。
伏芸正拋著打火機,見身旁的人醒來,冷笑一聲從床頭櫃裏摸出一包未開封的玉溪,說:“怎麼,就這麼著急找新歡?”
趙蘭成見她手上動作,連忙起身阻止。
他們二人中間,斜躺著一個抱著棕色毛絨小熊的男孩,瘦弱的身體蜷縮成一個淺淺的弧形,睡得格外香甜。
伏芸擋掉他的手,飛快點上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悶了好久才吐出煙圈,喃喃說:“戒了十四年,突然這麼一抽,還真有點不習慣。”
灰白色煙霧漸漸消散,趙蘭成看到她眼底緋紅的血絲,知道她一宿沒睡,一時無言。
伏芸抽著煙繼續說:“我想想,我該說些什麼……十九歲上大學那年,我在吉他社遇見你,你說小姑娘抽煙不好,我戒了;大學畢業的時候,你說你想去北京闖蕩,我陪你;在北京那個二十平的地下室,你說你想和我結婚,我答應了;後來,你爹媽生病,你說你父母養了你一輩子,你得回老家給他們養老送終,我二話不說就把工作辭了去找你。”
“趙蘭成,我今年三十三了。”她突然拔高聲音,“你說,現在你要離婚,我是不是也應該像之前一樣乖乖答應你啊。”
她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字敲在趙蘭成本就搖搖欲墜的心上,一寸寸,如刀割。
“是我耽誤了你,”趙蘭成別過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但感情這件事,強求不得。”
“好!好一個強求不得!”伏芸猛吸一口煙,掐滅煙頭,“既然你話都到這份上了,我就不憶往昔討人嫌了。等雨停了,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證扯了,之後,就麻煩你遵守承諾,別來打攪孩子。他的現在你不參與,他的未來你最好也別假惺惺參與了。”
又是一陣沉默,靜到隻能聽到雨點急促拍打窗戶的聲音。
好半晌,趙蘭成才伸出手,慢慢地從晾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黑色皮夾克,抖了抖披在肩上,說了聲“好”。
雨越下越大了。
趙蘭成輕輕掩上房門,下了樓梯。
經過轉角的時候,他忽然抬頭看了看窗外,透過布滿彎彎曲曲水痕的玻璃,他看見不遠處的安寧河,正肆意接納著滂沱的大雨,不斷地翻騰湧動。
看來用不了多久水就要漫出來了。
等收拾好一切,趙蘭成打著印有銀行廣告的傘走在街道上時,路上已經聚滿了好些細細長長的水流。
他腳下的黑色雨靴踩過一條條水流,在抵達阿勇理發店時已經被衝刷得幹幹淨淨,看起來就像新買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