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睡在了主臥。
蘇亦“嗯”了一聲，把江淼扶到床邊。他看到江淼猶豫了一下才坐上床。
好像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蘇亦想。他不停地思考著該如何表達“要不要回主臥睡”，手上卻為江淼蓋上了被子，硬生生錯過一個良好的時機。
“怎麼了？”江淼看著他發呆的樣子，好笑著問道。
蘇亦快速編了一個回答：“在想要不要給你量一下體溫。”
“體溫計在那邊抽屜裏。”江淼指向前方的書桌。
蘇亦找到體溫計，是水銀的。他拿紙擦了幾下，又對著光邊翻動著體溫計邊觀察水銀柱的位置。直到他把水銀柱甩到了35度以下，才把體溫計放入江淼的腋窩裏。
蘇亦掐著表把體溫計拿了出來。看明白度數後摸了摸江淼的臉。
江淼懵逼地問道：“多少度？”
“38度。”蘇亦麵無表情地回答。
江淼扯著笑說：“那我挺厲害啊。”
“可不是嗎。”蘇亦向門外走去，“你快睡吧，我一個人冷靜下。”
蘇亦遊蕩在巷子裏。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受，但也不想在屋子裏呆著。他看到江淼的狀態心裏的無力感湧了出來。
他想做些什麼，但自己能做些什麼？
現在才三點，晃倆鍾頭再回去吧，五點江淼也該醒了。
江淼家周邊的巷子他幾乎摸清了，他聽著雨，摸著牆走。
江淼曾經說，他喜歡在安靜的夜晚，一個人，閉著眼摸著牆，感受著凹凸不平的地麵，把觸覺和聽覺激發到最大。
蘇亦走了幾步沒什麼感覺，忽然想起要閉眼。
他閉上雙眼，撫著牆的手動了一下。——除了沙子就是沙子，還有好幾道紋路。
腳上的感覺也是由坑坑窪窪的路麵而產生。他調整著呼吸，用盡全力感受著這地麵，憑著記憶轉了幾個岔口。
確實能讓人心靜下來，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夢中。
不得不說這個行為非常具有挑戰性。不僅會因判斷失誤撞到牆，還會因為這複雜的天氣而踩一腳水。
還會被路人問需不需要幫助。
怪不得江淼找一個安靜無人的夜晚走。
感覺自己像個神經病。在他拒絕了好幾位行人的熱心詢問後，他選擇回歸人間。
帶份粥給江淼吧。——蘇亦看到街邊小吃後自然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蘇亦提了三份粥，走了快半個鍾頭到家，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放空的狀態下走了多少路。
蘇亦打開門發現江淼在門口換鞋子。
倆人對視了一會，蘇亦才說：“你幹什麼？”
“去找你。”
“找我幹什麼？”
“驚醒後沒看到你人。”江淼低著頭，語氣平淡，“等了你半晌還沒回來，以為你迷路了。”
蘇亦想到江淼一睜眼不見人擔心到滿屋子找，心裏就一陣愧疚：“對不起……我在外麵散步，正好看到一家粥店，帶了點粥給你。”說完他抬起袋子晃了一下。
“嗯。”江淼接過粥，放到餐桌上，“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蘇亦連忙追過去，伸手去探他的體溫：“讓我看看你退燒了沒有。”
江淼默默地站著，看到蘇亦打濕的袖口，不禁問：“你衣服怎麼濕了？外麵雨很大嗎？”
“還行。”蘇亦笑了笑，“有點大，而且地上積水忒多了。”
“我去給你拿衣服，你換上。”江淼轉身進屋。
人生病了身體消耗大，江淼又吃了藥睡了一覺，蘇亦給他買的兩碗粥喝完了一碗半。
蘇亦開心地收拾碗筷，給他倒了白開水和藥一起放在茶幾上，拉著他說：“休息一個鍾頭吃藥。”
江淼愣愣地應：“啊......”
“然後你就去睡覺，我陪你一晚上，明兒早上再去上課。哦對了，博物館那邊你要請假嗎？”
“我請過假了。”
過了一會兒，江淼開口說：“晚上不用你陪。”
“嗯？”不是答應了嗎？
“我不是小孩兒，生個病一個人沒關係。”
“不信。”你看看你白天那個病怏怏的樣子。
“真的。”
“真的？”
江淼笑著說：“真的。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嗓子也不難受了。”
聽他聲音好像是這麼回事。
“那我每天飯點帶飯過來。”
江淼一慌：“不用，沒事兒。你太累了我擔心，如果我還沒好你倒下了怎麼辦？”
無法反駁的理由。蘇亦勉強答應了他，又坐了一會兒就回學校了。
今天的江淼跟平常很不一樣。蘇亦走在路上琢磨著，好像......冷淡了一些，還把自己往外趕。
他摩挲著江淼給自己的衣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