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絮隨風各西東(1 / 2)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呼嘯的風裹挾著雪粒擊打著偏殿不甚結實的窗欞,吱呀呀響個不停。

宮女們被這惱人的聲音攪的一夜沒睡,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抱怨。

此時的未央宮主殿門尚緊閉著,屋內炭火燒的很足,暖融融的昭示著殿內主人不同尋常的地位。

偏殿是宮女們的住處,按照身份也劃歸了三等。

祝雲容身為一等宮女,分到了一個單間,說是單間,其實不過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簡陋的櫃子,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她少得可憐的衣物。

再往前推幾年,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境地,可惜今非昔比,如今她已學乖了。

水盆裏的水擱了一夜,早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祝雲容草草梳洗了一下,看著時辰往主殿走去。

推開殿門,一股暖氣襲來,激的祝雲容布滿凍瘡的手微微發癢。

她極力忽視這細微的感覺,壓低聲音喚道:“娘娘,是時辰去給太後請安了。”

沒有應答,她小心翼翼的掀開床帳,意料之中的巴掌襲來,她生受了一掌,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色。

“娘娘,是否先喚人來伺候梳洗。”

“唔。”床榻上的女子終於不情不願的起了身,臉上盛滿了被驚擾的怒氣,但配上這張容色姣好的美人麵,隻徒增一份嬌憨。

祝雲容拍了拍手,殿外等候多時的宮女們魚貫而入,手捧熱水和香巾,行動間一絲聲音也無。

祝元音斜睨了一眼立在旁邊的人,出聲道:“過兩日太後大壽,禮物可備好了?”

雲容回道:“是,已準備的差不多了,隻差一副紫金玉難尋,也已差人去找了。”

祝元音笑了笑,“雲容,你辦事還是這樣妥帖。”

祝元音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們下去,然後招手讓雲容靠的近些。

“你可恨我和祝家?”

塗著丹蔻的手指抬起祝雲容的下巴,榻上的人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問道。

“其實細看你這張臉,比起六年前薨逝的先皇後也是不差的。”

祝雲容眼睫顫了顫,好久沒有人跟她提起舊事了,帝京變化太快,原來她已經死了六年了。

捏著她下巴的手有些用力,她不得不麵對當下的問題。

“奴婢不敢。”聲音細啞,這副卑微的姿態好像取悅了祝元音,她譏諷的笑出聲

“到底是不敢,還是不能?”

走出內殿,一陣冷風襲來,祝雲容緊了緊前些天托人采買的夾襖,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可憐的暖意。

漸漸融化的冰層,發出細碎的聲響,冬陽倦倦,窗紙上映照出絮絮的人影,直叫人覺得恍如隔世。

祝雲容眯起眼,直視這難得的日光,遠處不時有小宮女壓低聲音的笑鬧,活潑而鮮明。

這倒讓她想起一些以前在中宮的日子。

昭德四年,周席玉登基的第四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邊境的戰事已然擺平。

同一年,宋將軍意圖謀反,在城外被禦林軍就地斬殺,宋家滿門被賜死,一百二十多口人無一幸免。

那時她已經是皇後了,自幼養尊處優的優渥生活造就了她嬌縱的性子。

她蠻橫,無理,不知人間疾苦,隻曉得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也會有人爭著拱手奉上。

禁軍包圍中宮的那天,她剛剛過完十七歲的生辰,滿皇宮都因此掛上了彩飾,招搖的像是除夕。

周席玉照樣是那副溫潤端方的模樣,甚至頗有君子風度的等她的生辰宴散場,才帶著一眾護衛將她逼上絕路。

“宋將軍意圖叛國,證據確鑿,三司會審已過,你要看看你父親的罪證嗎?”周席玉語氣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