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長製(1 / 3)

開篇詞:

雪影千樹步闌珊,孤帆遠,朱顏遷,馬嘶隨風入江南。坐立牙床香茗沉,今宵對燭含。

蘭花十裏訴離亂,何人安?寸腸斷。一襲暗芳羞無言,縱使鬢花應不識,唯有姻香眠。

南陳顯慶五年臘月二十八,南陳都城建鄴一副過年的景象,數十米高的城牆也掛著紅燈籠,巍巍壯哉,似於城外的棲霞山一爭高低,高高飄揚的錦色大旗上,一個“陳”字在烈風中颯颯作響,誰能想到在十幾年前這上麵寫的是個“梁”字呢?

城樓裏執戟的士兵密切注視著來往的行人,仿佛也訴說了一種沉寂的氣氛。城內十步一樓,五步一閣,張燈結彩,承天大街上各種小吃攤,賣餛飩的、賣大碗麵的、鹵鴨鹵鵝、甏肉幹飯、玩雜耍的,一身粗布的遊男,時有簪花的遊女,在這紛紛世界盡享塵世繁華。

順著承天大街越往深處走,越往中心去,行人越少,歡聲愈少,馬屎味越來越重,吱呀吱呀的轎子聲越來越多,一個個肥腸大耳的盔甲都快穿不上的武將,一個個走路慢吞吞的衣著錦繡的文官,有序的排成一排,隻見文官的最前首空出一個大位置,有人有意無意的瞅著這個位置。

突然之間,地上鋪著的石板聲音越來越響,眾人聽著這聲音,不由得直了直身子,隨著一個頭戴青皮帽、腰係絡絲帶、斯斯文文的白麵小生捧著天然玉盆跑到前首位置,一頂紫蓬的馬車出現在流光的石板大街上,馬夫昂首挺胸的控製著車速,大家有默契的相向轉身。

前首後麵的一位胡須短短、白發略生、雙眼炯炯有神的老者,聲音洪亮的喊道:奉旨,迎大陳太傅、中書令趙明鏡。老者對麵一個骨骼健壯、體態輕盈、雙目閃爍的將軍正看著這一幕,老者示意讓他也跟著微微欠身,他仿佛沒有聽見,就像一杆長槍佇立在大地上,其他的文官各有神態,有欠身的,有快跪下的,有呈半蹲狀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體操健將,能隨著擺出各種姿態。

車內的趙明鏡聽見奉旨二字,立馬從車內跳下,沒有看見地上的馬糞或者看到了故意選擇了馬糞,膝蓋正好跪在了馬糞上,嘴裏說道:至尊隆恩!眾人看見了想笑不敢笑,有的則是身子太低了,沒有看到這一幕,那將軍仿佛這一刻才明白秦仁堂的用意,用餘光瞟了瞟趙明鏡,秦仁堂微微一笑,注意到了吳道濟的餘光。這些小動作、微表情又被秦仁堂後麵的一個身形挺拔的高個子注意到,他下意識的抓了抓手中的笏板,向左一偏,身處其後的體格清瘦的戶部尚書錢多益則目不轉睛的看著跪著的趙明鏡。趙明鏡起身,眾人也起身並轉向麵對宮門,宮門上寫著“承天門”的鎏金楷書,他緩緩走到捧著玉盆的小廝處,並沒有拍膝蓋上的馬糞,隻見小廝奉上玉盆,趙明鏡雙手微微一抬,將手浸沒在玉盆中,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又轉而落寞,又恢複至平靜。眾人看著,不禁想起他“趙一手”的雅號。

他大喊一聲“進殿”,血紅的朱色大門打開,眾人其行,跨過萬民橋,一步一步攀入九層樓高的大殿中,屋脊的角獸聳入雲霄,金瓦綠波下蘆葦做的幔席顯得陳舊,狂風吹打著殿門,殿門上的“垂德殿”三字大匾牢牢的掛在殿門正上方,趙明鏡抬頭望了望,撩起袍服,進入殿內。

隻見垂德殿內護殿衛士手執金瓜玉斧,威嚴赫赫,殿內的文武百官分離而立,一個個錦袍玉帶,或緋紫,或緋綠。正中間“德化天下”的牌匾下,一人獨坐在柏木雕刻的禦座上,雖素袍披身,難掩赫赫威嚴,這位坐著的便是陳帝李曄,他將手放在了禦座的左側,身邊的胡慶立刻捏著公鴨嗓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胡慶何許人也?南陳內監之首,口含天憲,出納王命。

“臣有事起奏”,李曄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中書令趙明鏡,中書省乃南陳三省六部之首,上承詔命,下屬百官,位高權重。趙明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時間悄悄流逝,作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李曄久久沒有作出手勢或者表情,胡慶不知如何是好,是說“奏來”還是其他。於是,他選擇了最高明的一招,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趙明鏡跪在下麵不知道上麵什麼情況,隻是沒有聽到“奏來”二字,於是猛然抬頭,微微吼道:陛下,臣有事起奏,恕臣無狀。

李曄才緩緩說道:太傅請講。趙明鏡抬頭說道:方今海內鼎沸,三足而立,周虜宇文明、齊胡高隆演虎視眈眈、又有成都偽逆李袞造亂。我大陳偏安一隅,望聖心垂德,早日立儲,以安天下之心。

趙明鏡順勢扭頭一瞅,隻見文官中呼啦跪倒了一片,“臣等附議”。

隻震得垂德殿回聲四起。

李曄直了直身子,麵帶和色問道:趙中書何意啊?

臣隻有一顆盡忠之心,願為陛下言之。

李曄眼睛挑了挑,又緩緩說道:講來。

趙明鏡說道:齊王李攸海內雅望,才學卓著、禮賢下士、深得士民之心,為陛下皇弟,齒齡最長,國賴長君,前車之鑒,望陛下慎之。

趙明鏡講話,大殿寂靜無聲,靜到眾人仿佛連汗水從後背流下來的聲音都能聽到,處在中後排的太常寺卿戴春明聽到立儲二字,偷摸摸撥拉個算盤,心裏說道:立儲,這tm的得花多少錢啊!太常寺哪有那麼多錢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