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益
要力石君是老相識、老朋友。起初,隻覺得他樸訥厚重,為人一如其名--要努力做事,堅定如石。後來,他去做出版工作,見麵就少了。幾年過去,他不僅策劃出版了不少廣受歡迎的好書,還有多種圖書出版策劃的專著問世,並被不少高校的編輯、出版專業選為教學參考書,譽之者稱為“要氏圖書策劃學”,足見其書見重於當世。
他的論述,比較集中於暢銷書的組織與策劃。“暢銷”這個詞兒,圖書出版界一直在用。但“暢銷書”,尤其是“暢銷書策劃”的概念,卻是上個世紀末期才從國外引進。“文革”前的17年,許多政治性書籍,因為借助政權的力量向國民普及,銷行始終暢達;各類教材也因教育規模的擴大年年要下氣力才能保障供應,其他書籍每年出書並不太多,總共不過一萬來種。除去各種閱讀有限的專業書籍,真正可稱暢銷的,主要是供大眾閱讀的文學類書籍。因為品種有限,稍有可觀,便成暢銷。如《紅旗譜》、《青春之歌》、《紅日》、《紅岩》、《創業史》等,都曾風靡一時,《紅旗譜》、《紅岩》、《青春之歌》等作品動輒銷量便是數百萬冊,大家也不以為怪。“文革”中對出版事業的摧殘,造成了“文革”後的書荒。那時,不但新出的小說如《李自成》、重印翻譯小說如《福爾摩斯探案集》暢銷一時,就連本來隻有少數研究人員才買的美學書籍也搶購一空,以致美學理論工作者大為興奮,歡呼“美學熱”已出現。可惜好景不長,隨著出版業的發展,每年出書品種早已超過10萬。賣方市場成了買方市場。
出版社愈來愈多,書籍品種成倍上翻,讀者的選擇愈來愈挑剔,引發了書界危機。出版社開始明白,迎合讀者的需求,或當是經營之道。沒有利潤的出版社無法生存。80年代初還在爭論的“做出版家,還是出版商”的命題已悄悄改成了“既做出版家,又做出版商”。再後來,更變成了“做一個不放棄社會責任感的出版商”。在這樣的形勢下,“暢銷書”的概念,“策劃”的概念,都逐漸引入書界。善於策劃者,遊刃有餘,不善策劃者每有江河日下之憾。
書籍市場也如其他市場,風起潮落,變幻莫測。10年前陝西師大出版社因出版《劉文彩真相》受到查處,10年後此書改名由另一家出版社出版,卻又頗得好評。中央文獻出版社還出版了異曲同工的《半夜雞不叫》,都是想糾正一些捏造的曆史。有些書出版之時了無轟動,不料過了幾年竟變得炙手可熱。最近的例子就是德國作家本哈德·施林克的小說《朗讀者》。此書2005年譯介到中國時,在德國已引起巨大反響,但中國書界卻滄海無波。及至幾年後改編為電影上映,此書頓時熱銷。書籍命運的難於掌握,令出版者感到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