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
“老板,兩碗羊羹。”
滄州城外不遠的羊羹店中來了一位看起來常跑江湖的漢子。
“好嘞,客官。”老板擦拭著積灰已久的桌子,忙著應和了一聲。
漢子從門口往外望去,進城路上空無一人,紙錢在灰茫茫的空中肆無忌憚地飄蕩,街邊的布告欄中糊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逮捕令。
“老板,滄州莫非也在抓捕無殤殘黨?”漢子有意無意地說道。
“噓!小點聲!”老板神色慌張地瞧了瞧屋外,隨後將店門緊閉。
“慎言啊,客官是外地來的吧,數日之前,滄州城裏已經開始抓人了,尤其是各路鏢局,據說抓出來不少無殤反賊。”老板說著時不時從門縫往外瞥幾眼。
“鏢局裏有無殤殘黨?”
“可不嘛,這個知府大人平日裏不顯山露水的,抓起人來厲害的不行。”
漢子急切地問道:“那滄海鏢局呢?”
“滄海鏢局倒是沒怎麼聽說,楊總鏢頭與知府關係不錯,估計是逃過一劫咯。”
聞罷,漢子緊繃著的臉才得以放鬆下來,按在桌上的手已經沾了不少灰,“這店裏,灰怎麼這麼大?”
老板歎了一口氣,“誰知道呢,總有人會半夜出來燒紙。”
兩碗羊羹上桌,兩人有活沒活的聊著,老板好奇他是如何知道本地的滄海鏢局。
漢子也不隱瞞,他名安定國,本身就是滄海鏢局的鏢師,平日裏走南闖北,這個把月來,無殤的事兒也聽過無數次了,先帝病重,祁王反叛被囚,晉王監國,無殤作為祁王手下的組織自然不得存活, 此時回來,屬實是外麵太亂了。
喝完兩碗羊羹,安定國放上銀兩,快步走出店門。
“客官慢走啊,大半天了就這一單生意,真晦氣。”
前腳安定國剛走,後腳三名衙役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店內,低頭擦拭桌子的老板也沒有留意到自己身後多出的三個身影。
沒有照例盤問,三人麵無表情,左右兩人緩緩合上店門,中間人的臉龐隱藏在黑暗之中,讓人看得不真切,昏暗天色下難得照進的一縷光卻恰好落在他拔出的刀刃上。
滄州城內,安定國牽著馬走在空落落的街上,各戶大門緊閉,犄角旮旯處還要燒著黃紙的火盆,路過府衙見到數百個木盒堆放一起,高度快要冒過院牆。
世道真的變了啊!
行至滄海鏢局門口,安定國總算是見到了一個活人,他正靠在鏢局門口的石獅子旁歇腳。
那人成功引起了安定國的注意,或者說是他手中的兵器,此物似劍非劍,似劍卻不及劍寬,非劍卻兼有劍身與劍柄。
作為一個行走多年的鏢頭,安定國很快就認了出來,這是一柄軟劍,它的劍身柔軟如絹,通體光滑,劍鞘刻有‘素心’二字,且鞘與柄之間銜接恰到好處,渾然天成,不過軟劍力道極難把握,是與硬劍截然不同的劍器。
——好劍!
但尋常男子怎會用軟劍?
此人又恰好在鏢局門口,出於好奇,安定國在那人旁邊停下好好打量一番。隻見這人依靠在石獅腳下,懷中抱劍,頭戴一頂四處漏風的鬥笠,身上一襲破爛衣衫,袖口與衣角盡是泥土灰塵,隻有懷中劍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