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侵蝕的大地上空,兩道身影正俯視著這個絕望的世界。
世間黯淡無光,遍地是血流成河,溪水不再,赤地千裏,餓殍遍地。火山灰遮天蔽日,天空也暗沉一片,金色的火雨照亮夜空,恍若滅世的號角,岩漿流淌於大地上,落入海水中,所過之處萬物歸寂。震耳欲聾的聲響不絕於耳,不知是何地正被雷電肆虐,海水在怒號,洪水決堤,衝垮一切,可天災過後,卻仍留有瘟毒於世……生靈眼中早已沒有了生氣。
可盡管如此,人類的炮火轟向的不是將要滅亡世界的怪物,而是弱小的其他國家。
異界入侵短短三天,藍星的國家就已被滅掉一半,剩餘的另一半仍處於在戰爭之中,當世界的平衡被打破時,人的惡念也在被無限放大。
“所以,我們真的有必要拯救這個沒救的世界嗎?”銀發青年俯瞰大地,而後望向身旁的黑發少年,問道。
“這世界有沒有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世界不是異界的屠宰場。”黑發少年擦去嘴角鮮血,笑道。
“別忘了你上次強行蘇醒帶來的後果,你已經重啟過一次世界了,再來一次的話,我不知道百世輪回後你能否蘇醒,但是我鐵定是沒了,死在異界的手裏。”徐新皺眉,“雖然我並不抗拒死亡——但我珍惜這個世界。”
“怪我安逸太久了,隻顧著化凡享受人間的情欲,就連自家被惦記上了千年都完全不清楚。”說出這話時,棋子安眼中滿是落寞。
兩人忽然轉身,看向身後那高處的天空,沒多久,一隻血色巨眼憑空睜開了眼睛。空間被隨意的撕裂,如同祂的眼皮一般,一睜一閉間,空間碎片如碎屑般點點落入凡塵。
感受到兩人的陰沉目光,一道戲謔的聲音自兩人耳邊響起:“看來兩位不是很歡迎我啊。”
“異界的雜種需要我怎麼歡迎呢?”棋子安冷笑一聲。
他剛抬起手,一口鮮血便不受控製的噴出,徐新剛準備扶住他,棋子安就伸手示意不用,看向血色巨眼的眼神更甚。
血色巨眼眨了兩下眼,“哈哈哈哈,萬物的神,強行蘇醒的反噬加上重啟過一次世界的神力消耗,你居然還想著和我動手?現在你的你有這個資格嗎?”
話出口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威壓施加在棋子安身上,棋子安承受不住,猛然朝地麵墜去。徐新瞬移至他身旁,將他背在身上又使用了【複蘇】權柄,棋子安才悠悠轉醒。
“真是感人啊,不如就由我來送你們去死,作為這個世界滅亡的終章吧。”血色巨眼散發出無盡的威壓,降落於這片大地上,視線之處盡是紅中泛黑的猩紅血氣,如枷鎖包裹藍星後又下沉千米,深深地刻在了這個世界的皮肉中。
“我知道你們作為神有重啟世界的能力,可是即便你們重啟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乃至一萬次,實力的差距你們永遠磨平不了,你們又有什麼能力來阻止我,和我的世界?不如來玩個遊戲,遊戲的內容就是,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走向滅亡吧,哈哈哈哈……”
猩紅血氣降於大地上蔓延開來,很快數以億計的生物都被包裹其中,它們眼中都隻剩嗜血,破壞與殺戮,怪物與人類互相撕咬、啃食,動物被怪物肆意宰殺,隨處可見無法分辨的殘肢爛肉,路邊的孩子瞧見遍地的肉塊,更是狗爬似的衝上前去,拿起一團往嘴裏塞,生怕等下就被搶走。成佛的佛門高人也無法避免被同門分食殆盡,道觀的弟子們雙眼血紅,如餓虎撲食,月光倒映出道道被穿刺、扭曲的身體。
佛像的頭顱早已被砍斷,年幼的嬰兒成了被玩弄的食物,分不清部位的肢體被隨處丟棄,血液飛濺,染紅了土地,數不清的身影跪伏於地,胡亂捧起地上摻雜泥土與爛肉的血池,倒入口中後露出滿足的神色,好似嚐到了天上的甘露。各地都是血的盛宴,地獄中爬出的惡魔在踐踏世間,生靈塗炭。
血早已噴得麻木不仁,黑的紅的如噴泉噴湧而出,黃的白的更是令人作嘔。可此時此刻,“人”又在哪裏呢?
這世間已然化作惡魔的遊樂場,無法計數的魔行走於人世,雙手抬起手中血淋淋的血肉,似是慶祝重獲新生。
徐新和棋子安神色灰暗,已無法再看下去,【掌控】【認知】【神降】三大權柄同時發動,金色領域覆蓋藍星,朝下鎮殺而去,仍在作樂的惡魔們伴隨著痛苦的嘶吼聲,異界生物化為塵埃飄散,又被徐新拍成了虛無。肉眼可見之處實施暴行的生物都炸成血霧,隻留下劫後餘生的人與動物呆愣在原地——已經精神失常了。
爆炸持續了半個小時,直至世界都被染上生靈的血色。血花層層疊疊灑落,好似大地綻放出了肢體與肉塊點綴的層層血花,顯得極為邪異。
心頭生出一股無力感,但徐新仍堅持內心最深處的抉擇,即使麵色已經蒼白也掩蓋不住眼中的怒火。成為偽神之前,他也隻是個普通的青年人,他也隻想普通地過下去,普通的活著,可命運降臨時,一切都由不得己身,都隻能是籠中之鳥的幻想。
血肉為引的煙火在爆炸,無數的生靈以此方式解脫。徐新不得不親手結束這荒誕的世界,但當如此血腥可怖的一幕出現在他手中,他卻隻能在心裏懺悔一句,而後恢複冰冷神態與血色巨眼對峙。
血色巨眼僅是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兩位老弱病殘的神明,消失於天地間。
感受到異界氣息的消失,徐新眺望遠方,神色有點焦慮,一道想法瞬至萬裏之外,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回複:權柄已到手,計劃啟動。
徐新握緊拳頭,似是不甘,帶著棋子安離開了此地。沒多久,血眼再次睜開,沒能感知到二人後嘲笑起兩人作為神的懦弱。
回到山城的房間,角落裏有一道被神力包裹看不清麵容的身影。徐新猛地態度大轉變,啪的一巴掌拍在少年頭上,“可以醒了,這血噴的,等世界複蘇後我鐵定偷個小金人回來給你們。”
棋子安似是呆愣著,過去好久才緩過神來。他警惕地感知周圍,沒能察覺到血色巨眼後,興奮溢於言表,給徐新豎了個大拇哥:“真有你的,權柄都到手了,現在隻差重啟世界了,這次鐵定要給異界的畜生們一番血的教訓。”
徐新嘴角也勾起笑容,但沒有跟著慶祝:“別急,血眼可能還會有後手,雖然血眼也是神級生靈,但是它不屬於這方世界,重啟世界的影響是可以作用與它的,隻不過生命本質讓它能比較快的再次來到這個時空節點,所以計劃很有可能還沒完成它就會再次入侵,到那時候……”
棋子安聽完,神色變得複雜,他仰視徐新的雙眼,沒能從他眼中找到一點惋惜。棋子安又笑了,一拳頂在徐新胸前:
“擔心什麼,大不了我就是一死,千百年後我依然會複活,但世界沒了就是真的沒了。倘若你早出生千年,我必會跟你殺入異界,令四海升騰。”
“但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放手去做吧,如果我真發生了不測,記得把我這一世名字記在棋家族譜上,就寫抵禦異界入侵的先行者,到時候頭香就是我的,光宗耀祖啊。”
血色巨眼回到虛空後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M國那邊提前跟異界接觸過了,剩下的權柄也早就被封印起來,雖然剛剛察覺到了M國出現了一點神力,但是祂不覺得現在去M國能找到權柄,至於分身,那更不可能了。
一個重傷的神明,一個沒用的隻會蹦躂的現世偽神,祂能感覺到那兩位神的情緒不似作假,可過去了半天之久,他們卻沒有任何舉動,僅僅隻是象征性的殺了些發狂的螻蟻,這令祂百思不得其解。
那道神力好像讓祂明白了什麼,那種力量根本不是偽神所能擁有的,雖然依舊無法對他產生威脅。分身?隱藏的神?臨時提高實力?狐假虎威?種種可能性都有可能,但比祂的思考更快的是,徐新的動作速度。
藍星上空浮出一隻遮天蔽日的人類手掌,在祂沒搞明白事情前,那隻手緩緩豎起了中指,熟悉的神力波動再次出現。
徐新出現在了祂的感知中,現在的徐新已經是神明級別,祂心裏好似出現了答案,威壓散開沒幾秒,徐新便支撐不住,口吐鮮血。
“這不是我們的小屁孩嗎?突破到神明了?現在你們拿到了權柄又有什麼用呢?不覺得自己像隻無用卻又喜歡上躥下跳的猴子嗎?”
血色巨眼又是一道神力飛出,轟碎了徐新的下半身:“怎麼你的身軀如此孱弱啊?需不需要我幫你重組一下?”
徐新緊咬牙關,身體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又手,可剛剛抬起,就又被血色巨眼的神力削掉了整隻右臂。
“現在還有左手,可以抬左手了嗎?”血色巨眼的神力蔓延在天空中,化作一道道鋒利的刀刃,每一刀都削去徐新身上的一點血肉。
徐新眼中充滿血絲,渾身顫抖著,金色的神血灑落大地,徐新瞪大了雙眼,死死地咬住牙關。
那道神力波動再次出現,血色巨眼終於看向M國,隻瞧見一道單薄身影正從萬米高空落下,下方是未知的三角區海域。
祂認出了徐新,知道了徐新有了分身,也知道了徐新成神,可是這依舊無法阻擋祂的滅世。
祂不再關注那個自殺的神明,而是把視線放在了眼前的徐新上,在祂覺得徐新已經到達極限,準備徹底解決徐新時,一股偉力出現在祂的感知中。空間根本支撐不住還未成型的這股力量,“啪嗒”一聲,空間如同碎裂的鏡麵變得四分五裂,天穹之上豎起中指的巨手也出現無數裂痕,這股偉力連祂都心生抵觸。
似被折磨到虛弱不堪的徐新用神力捏出一個小球砸在祂臉上,吸引了祂的注意力。隨後,祂在此世界遭受到了最大的恥辱:
徐新嘴角鮮血湧出,但他臉上出現了笑容,帶著一絲瘋狂。他強行抬起顫抖的被削去近半血肉的左手,當著一位異界神明的麵,豎起了那根中指。
“嗬嗬,異界的小畢宰治,跟我玩你差得遠了。”
正好與天空中那隻右手湊成一對。
下一刻,包括祂在內,這世間的天地與萬物生靈,都化為一片寂靜。
直至太陽爬上了樹梢。
——
故事回到一天前。
陰沉的天空中時不時就有來偵查的飛行怪物出沒,沒一會就下起了血雨,都被徐新和棋子安的雙重【神降】直接壓爆,【神降】所創造的領域對所有神級以下生物都會降低80%全屬性,雙重疊加就直接給怪壓成血雨了。
兩人看似在全力擊殺異界怪物,但還是“不小心”把一隻怪物給放跑了。徐新感覺裝得不太像,又對著倉皇出逃的怪物打了一拳,這一道拳印差點把怪物永遠留下,那飛行怪物被痛覺幹擾了思考能力,隻知道倉皇出逃,全力朝著過來的傳送門飛去。
徐新和棋子安直勾勾盯著視線裏的怪物,等到它消失在傳送門中且傳送門關閉後,棋子安才臉上充滿緊張的詢問道:
“這方法可行嗎,如果出問題了連二次重啟世界的機會也沒有了。”
徐新也是無奈擺手,“你問我可行不可行不如問異界會不會主動犯蠢,但明天要做的就是引導祂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