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聽說道光要把自己的五箴詔諭天下,曾國藩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己,至此已是對他修學的極大的肯定,實乃一新入翰林的最大榮寵。他拜府在地叩頭不止,直到道光讓他坐下。就聽一旁的穆彰阿笑道:“立誌要做國之潘籬實是好事,也是澤被皇恩雨露的顯現。我倒聽說你曾伯涵與淩玉恒、郭嵩燾中第後同遊襄樊,路遇大風,數十舟隻有你一舟完好無損,可是有的?”
“還有這種事?”道光眼睛一亮,心想這此事若得真,這曾國藩可謂天生福瑞之人。就見曾國藩低頭笑道:“讓皇上和大人見笑了,此事是真不假,也亦沒傳言那樣出神。其實隻是小的幾個得中進士,承我皇恩澤罷了。”
道光聽完哈哈一笑,問身邊的潘世恩說道:“潘老夫子,久聞你才學卓越,少年時就以一絕對名聞天下,今日放著這可畏後生,難道不想一試麼?”潘世恩忙欠身點頭,說道:“既然皇上有幸,那我也拋甎引玉,獻獻醜,亦請伯涵點評一二,今日無論古書今文皆可引用就好。”說到這裏沉吟片刻,道:“敷奏或乖,自無驚於問馬。”曾國藩聽完微微一笑,接口道:“遐邇不壅,固有樂於烹魚。”
“破題曰:麗日煌煌,中含瑞光。”
“李程在裹。”
“老夫也來湊個趣。” 見潘世恩未難道曾國藩,祁雋藻在旁邊接口道:“既然曾伯涵無書不讀,那定知此對,曰:鳥識元機,銜得春來花上弄。”
曾國藩想了想,回應道:“魚穿地脈,挹將月向水連吞。”
“九天閶闔開宮殿。”
“萬國衣冠拜冕旒。”
“好,此乃《楹聯叢話》裏的對子,老夫一時興起就記下了,想來伯涵也必讀過。嗯,再有一聯:無脛金丹來入腹。”
“腰間玉具高柱頤。”
“請問,‘感激萬古, 淒涼至今。願以采求馬之人, 為求賢之使; 待馬之意, 為待賢之心。’語出何處。”
“這——”曾國藩一愣,感覺此句相當之熟悉,卻一時難以索得出處,正驚愕間就聽旁邊的倭仁道:“我來替伯涵回大人,此句語出前元晉寧名仕喬彝喬仲常的《握窪馬賦》。”
“那請問,馬援以馬革裹屍,死而後已。” 祁雋藻得理不讓人,目光炯炯地問道。倭仁知道這是宋聯中的名句,後麵本應是“李耳以李樹為姓,生而知之”,但此時斷不能引用舊句,剛一凝神時就聽曾國藩接口道:“玄奘於玄門西去,生且任之。”
祁雋藻一笑,心道這是個絕對,雖然曾國藩對得算不上工整,但倉促之時能出此聯亦不尋常,便不再言語。而一邊的穆彰阿卻開口道:“若論詩文製藝我是外行,此中高手甚多,也不班門弄斧。倒是當今天子在座,不如請伯涵談談時政如何?想必萬歲也是極想知道的。”他這一番話把眾人從遊戲墨卷中拉回了現實,其實此亦道光事先吩咐,所以眾人也不敢說破,直把目光引向了曾國藩。曾國藩見狀已知原委,不慌不忙地說道:“如今天下流弊盛行,國力看似衰弱,其實亦不盡然,皇上也不必為此煩憂。試想雍乾之前曆朝可有如此多洋夷犯華?其實洋夷前來自是覬覦我天朝富庶之故,試想若貧瘠之地這些奸滑之輩之肯冒險?故我朝現階段隻用三點善策,不僅不懼洋人,且盛世不遠矣。”
“不知你所指三點善策?”
“第一,開民智納謹言,防止從士子到小民以‘慎獨’而自居,否則流弊雖生但無人敢言,皆不因此而失國計大事?”
“那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