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風雪交加,無名小湖湖麵凍緊。
林深處凍湖旁,一名少年,十來歲的樣子,衣著不算厚實,冒著風雪在努力砍柴。
身旁破木屋裏一個小女孩子,年紀比少年還小上一些,在屋裏裹著被褥,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瞪著一雙大眼睛,透著漏風的窗戶紙上的小縫,看著屋外少年劈柴。
少年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累的多還是冷的多。
跟身體不小的抖動頻率相比,手卻不見如何顫抖,非常穩定。
劈砍動作透著一股流暢自然,如果所謂江湖練武人士見到少年的架勢,也少不得誇讚一句小子劈砍基本功紮實。
小女孩子推開一些窗戶,寒風重重湧入,不自覺用力再裹緊身上被子,才朝少年喊了聲:“差不多了吧。”
少年聞言瞥了一眼堆成小山的柴堆,停下手,一堆堆抱起,捧入屋子。
女孩想離開被窩去幫哥哥拾柴,被哥哥阻止。
等柴堆都拾回屋裏,少年關緊門窗,往火堆裏加了點幹柴木,火勢慢慢變大。
外麵砍好的柴堆被雪沾濕,少年把他們堆到火旁,烤幹了自用,多餘的賣掉。
弄好之後,少年把一些銅板碎銀攤在桌上,盤算著開銷花費,女孩子在旁縫補著衣服被子的破洞。
少年伸指輕輕敲打桌麵,默默地歎了口氣,女孩子抬眉看了一眼哥哥,心裏知苦,卻不言語,抿了抿嘴唇,手上的動作也不停下。
兩個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在這小破木屋裏相依為命,過著堪堪吃飽穿暖的貧苦日子。
恍惚間憶起來兩年前的光景。
兩年前,兩個孩子來到這個村子附近,八歲的哥哥背著六歲的妹妹,衣衫略顯華貴但肮髒破爛,身上多處淤青小傷口,十分狼狽。
村裏人見著兩個孩子淒慘的模樣,都心存同情。
男孩子跟村長解釋道,家裏本是大城裏的經商家族,眼看冬天將至,父母叔嬸便領著孩子們南下避寒,不料路遇劫匪山賊,父母家丁被圍困當場,叔叔領著兩個孩子突圍而出,路上也為了斷後留下,隻剩兩個孩子不知疲倦地逃難而走,幾經輾轉,算是堪堪甩掉追擊的山匪,來到此地。
村長見兩個孩子全身上下破敗不堪,暗歎一聲,狗屁世道如此艱難,領著兩個孩子回了自己家,藏在屋裏照顧了兩三天,見確是沒有追兵隨後而至,才放心些許。
這兩三天小村裏人家都輪流送些吃食,大家見女孩子木然不語,興許是驚嚇過度。男孩子雙腳磨出一片模糊,足可見一路奔逃的距離之遠。
女孩子看上去則沒有那麼多傷勢,可以想象男孩子作為哥哥,確實是舍命保護著妹妹。
在村民前來援助照顧時,男孩子也不忘一一謝過村民,不少村民都誇讚這孩子心態堅定,也懂禮貌。
後來村民幫忙拾掇了村子附近樹林湖邊的一間舊木屋,這個木屋是之前樹林守林人居住的。曾經村裏在這邊狩獵野獸,守林人一方麵是中轉落腳,一方麵是警戒林中野獸行動所設。如今這片林子野獸數量已經不多,村民們也改換了狩獵路線,這邊就逐漸荒廢了。
本來村長想讓大家幫忙在村裏新蓋一間住所房屋,卻被男孩子拒絕了。
男孩子說,這裏近林靠湖,是舍命斷後的二叔喜歡的樣子,他要在這裏給二叔立一石板墓碑。二叔無後,舍命救下侄子侄女,自己理當為二叔守墳。
當提起父母,男孩子卻說,當時二叔攜兩孩子突圍,反而引開了部分山賊,父母家丁反而人多,還有健壯有力的家丁相護,說不定活下來了。
二叔半路上就傷了腿腳,才留下斷後,爭取讓兩孩子逃出,孩子回頭一瞥時,二叔幾乎已是必死無疑,凶多吉少。
村長聽著也明白,其實父母叔嬸也是凶多吉少,當今世道亂象,哪怕逃出山賊圍困,一支傷殘的富商小隊,也難逃別的劫難。但孩子不願意接受,心留一線希望,他也不會不識相戳破。
同時男孩子也說,肯收留兄妹二人已經感恩戴德,不敢要求過多,勞煩大家。
男孩子把自己跟妹妹身上的玉鐲玉佩都給了村長,說自小家父教導不應白拿別人東西,身上也沒有錢財,隻好把隨身飾品整個相抵,麻煩村長分給大家。
村長接過玉飾,見上麵沒有什麼標識印記,不怕別人尋仇上門,也不做推辭就收下了。匹夫無罪,懷玉其罪。值錢的飾物就在兩個小孩子們身上,難免不是禍事。這個舉動算不算幫助兩個孩子,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