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寒雪過後,暖陽初升,雪被太陽烤得化了。在黃黃綠綠的世界裏還交錯泛著銀光,鳥兒婉轉長吟,在這初春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又合乎情理。畢竟每年初春總是要有熬不過冬天的生物的屍體被發現,鳥兒真慈悲,真慈悲啊。
林桑枝很不幸的是被慈悲的鳥兒哀悼的人。她在公司的電腦前,永遠的睡去了。為了生活,大學畢業後,她便開始忙忙碌碌,又或者是庸庸碌碌。她不忍心辜負父母的期望,在大城市裏獨自拚搏,可生活總是殘酷的,她隻考上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大學,很難找到一家比較優越的公司。他退而求其次,選了一家小公司,而這家小公司卻又極致的顯現了資本家的特性,壓榨員工,克扣工資,延長加班,卻總是冠冕堂皇的說著狼性文化。
真正的狼是會保護弱者的,而不是壓迫。
而林桑枝也終於不堪重負,她倒下了,卻也解脫了,她頂著壓力做自己不想做的工作,每天強顏歡笑,對父母說自己過得很好很好,實則夜裏不知哭紅了幾次眼睛,哭完了,站起身,去廁所照照鏡子,抹掉眼淚,強忍著哭意對著鏡子微笑。嗯!很好,我還可以!
外麵的鳥兒仍在長鳴,伴著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聲,這聲音更顯得哀壯,但看到林桑枝倒在桌前,嘴角的釋然淺笑,倒是又讓人分不清這交響樂究竟是歡歌還是悲樂。
人總是被束縛著,他人的期待,自己的不甘,世界的進步,都在推著她向前。她死了卻比活著更開心,她終於放下了。
……
在醫院的太平間裏,她看著父母趴在他身上痛哭,說不心酸自然是假的,父母含辛茹苦養她長大,她不說有所功績,卻早早的死去了,林桑枝愧疚的低下了靈魂,她也不想,可她就是如此平庸,甚至還是一個短命鬼。她自嘲般的想著。
靈魂彌散之際,她看見了媽媽手上的鑰匙扣,那是一個槌子,紫檀木的,小小的,她小時候的夢想是做一名法官,爸爸為了逗她開心,專門給她做的,她一直很喜歡,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逐漸找不到了那個童年陪伴了她的小槌子……
媽媽小心的把它放進她懷裏,輕輕說了句:“好枝枝,要想媽媽,不要忘記媽媽……”聽到這個話,哪怕是靈魂狀態的林桑枝,也感受到了淚水即將湧出眼眶。她抿著唇,邊笑邊抬頭看天花板,難以控製情緒的,後退幾步,搖著頭說:“不,我不要死,媽媽……”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人感到悲傷,鳥兒也不再發出聲響,林桑枝那個遊魂也不見了蹤影。雨水奮力拍打樹葉,卻因春水太柔,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便很快彈回地麵,歸於大地。
世界是死一般的沉寂,又或者本就是死的。
但生物是活的亦是有情的,雨並沒有放棄,這場雨持續了三天,雖柔和卻也堅毅,他細水長流般的流淌在人們心中。
就這樣,新的雨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