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雨,烏雲遮了月色,長安城裏燈火通明,下人們端著水盆急匆匆往永壽宮寢殿當中趕。
“皇後娘娘難產了!!!”
“快啊,端熱水!!”
雜亂聲中,臥榻上的女子緩緩睜眼,疼痛讓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依稀記得,自己似乎已經離世了。視線模糊,眼前的人影交疊。
“皇後娘娘,挺住啊!”
榻上的她大口喘著氣,這疼痛感她忘不了,手無意中碰到了為了請祥而放在枕邊的玉佩,冰冷的觸感讓她一瞬間清醒。
玉佩在此,那此夜是自己麟兒匆匆來一趟人間,不予她半分愛惜的夜。
“娘娘,別怕,皇上就快趕來了,奴婢已經叫人去請皇上了。”
喧鬧聲中,她知道的,皇上不會來,和前世一樣。她在產房中嘶吼,直至失去意識,他不會關心,不會在意,隻想知道她有沒有生下來孩子。
“皇後娘娘!胎位不正……”
她努力眯著雙眼看向聲音的來源,是冬蕪,她的最忠心的婢女。
嘩啦啦的雨聲,雨珠拍打著紙窗,風在怒吼這世間的種種不公,那夜也是如此大的雨,朝青雪本應該繼續擔著這盛世國母的稱號,可他,她一心一意喜歡了三十二年的國君高鏡白下旨廢了她的後位。
是的,朝青雪死的時候不過才三十六歲,而如今她回到了第一次孕育生命的二十一歲。
而冬蕪是她最忠心的婢女,為她背負毒害貴妃之子的罵名,那件事的確她做的,可卻是高鏡白讓她做的。
寒風刺骨的夜裏,冬蕪死了,連屍首都不知道在哪裏。
朝青雪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眶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唰唰往下流。
多少年沒見到冬蕪了,她總是會出現在朝青雪夢中。
“冬蕪……”
“奴婢在呢,娘娘別說話,再忍忍就好了……”
冬蕪聲音逐漸哽咽。
她看不得自己的娘娘受苦,想當年,娘娘還是丞相府的嫡小姐的時候,她便陪在小姐身邊了,後來娘娘進宮,她也伴在娘娘左右。
“現在是……多久了?”朝青雪忍著劇痛,顫抖著吸氣,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複。
“三更了娘娘。”
“幾年……聖德……6年?”
“是,是聖德6年。”
明知故問,朝青雪痛苦的眼光中閃過一絲驚喜,她果然穿越了,她太明白接下來的事了,可如果自己確實回到了聖德6年,痛失麟兒的時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或許她注定要在宮裏孤獨終老。
“娘娘!陳太醫給的人參片,您含著。”
冬蕪小心翼翼將人參片靠近朝青雪的嘴邊。
朝青雪愣了愣,陳太醫……上輩子隻為太後效力,而自己年少的時候仗著與高鏡白青梅竹馬的情深義重,在東宮的時候多次頂撞太後。
慧妃秦敏知是太後的侄女,不得帝心,卻實實在在讓太後喜愛,如今她也有了身孕。
朝青雪此時是21歲,可她是36歲回來的,這點小事都想不通,枉費了上天的垂憐。
“冬蕪……信不信本宮?”
朝青雪微微側過頭,緊緊閉上雙眼,眼角的淚順著流下來,睫毛已經全部被打濕,粘在一起。
她的聲音回蕩在冬蕪的腦子裏,冬蕪愣了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怔怔看著手中的人參片,心裏不由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偷偷將人參片藏進袖子裏,對著一旁的秋菊使眼色。
秋菊也是跟著朝青雪入宮的,自然是一片赤誠之心。
在冬蕪的示意下她急急忙忙跑去翻找庫房,可是一無所獲,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
“冬蕪姑姑……咱們宮裏的人參片都不見了……隻有您手裏這片了。”
秋菊麵露難色,急得汗流不止。
“去找慧妃……”
朝青雪想要賭一把,上一世,慧妃秦敏知死前一直在對她道歉,說她自己後悔入宮,後悔成為太後一黨,後悔傷害了朝青雪。
恨意湧上心頭,朝青雪恨她,也可憐她,入宮的妃嬪誰不愛著皇帝?可結局呢,自己被廢後,慧妃死於冷宮,貴妃失去每日都在喪子之痛中,齊嬪在火海中結束了悲慘的一生。
她們有什麼錯?都是為了家族,成為了墊腳石罷了,一日也未有得到過帝心。
“可是……”
“去,說本宮知道了一切,給她戴罪立功的機會,天老爺會原諒她的。”
朝青雪痛的實在厲害,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這是最後的機會,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麟兒了。
秋菊連忙從後殿跑出去,任由大雨擊打著她的肉身,遮住了她的視線,但她的腳步一刻不停。
為了娘娘,她甘願奉獻一切。
“跪見慧妃娘娘!奴婢是永壽宮的秋菊!”
秋菊跪在白露殿紅門之前,不斷重複著口中的話。
不一會兒,門便開了,慧妃眼眸的閃著不明的光,不可置信地開口:“你……皇後娘娘怎麼派人來本宮這裏?”